2015年1月12日 星期一

河童去見洗頭小姐(妹) ◎‪李雲顥‬


河童去見洗頭小姐(妹) ◎‪李雲顥‬
  
躺在洗髮椅
髮流水流意識流
河童的思潮哦
我好像法國人普魯斯特哦
對你柔軟的乳房
我大剌剌注目,一點兒都不擔心
就這樣墜入校園的牧場
我的太陽穴在你的擠壓之下
也湧出了不可能的鮮乳
髮流水流意識流
河童的思潮哦
我頭頂的儲思盆
不正常放電對你(這怎麼可能)
  
你遇見我的方式
好柔,好軟,好像
跌進小蓮風格的
阿爾卑斯山山谷
雖然我不欲求你
(我想那一定是全世界最可惜的事)
可是你的神仙指頭
可是我被草尖撥彈的頭皮
可是我到天涯去追夢的穴道們
......  
  
流過來流過去
髮流水流意識流
河童的唱反調哦
現在
我好像一個快樂哦
我好像一個放鬆哦
我好像一個風流哦
我好像很帥
很值得被詳細
儘管荒涼的巖石明天早上醒來
說不定這真的是戀愛。
(儘管我好像
好像一個普魯斯特)
很可能,真的
真的,沒錯
說不定這真的是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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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李雲顥,1985年生,天蠍座。淡江英語系心虛畢業,現擔任中興大學台灣文學暨跨國文化研究所萬年研究生。偶像是:張孝全、鯨向海、蘇絢慧、鄧惠文、駱以軍、余德慧、阿莫多瓦、村上春樹、宮崎駿、金庸、尚惹內。(「你的偶像還真多!」)著有詩集《雙子星人預感》(逗点)。一定會越寫越好,愛惜羽毛,還請放心,多多期待。第二本詩集《河與童》提出請求/危險作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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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提供:奕辰
圖像設計:小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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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賞析 by 洪崇德

像抽了一口後逸散的煙霧,意識的流動在生活當中往往虛無飄渺,難以捕捉。生活本身是巨大的遊樂場,卻也因衝突無所不在,而蘊含許多的修練本質。正因為視角可以變化,能夠轉換的角度太多,不論徘徊於十字路口或跟著人群無意識行走,在更多時候更像是我們生活的寫照。

選擇永遠是困難的,所以有時在詩裡,我們選擇把生活過得更小,更限縮,更片段,這也是李雲顥這首詩的寫作策略:透過給洗頭小妹洗頭髮這樣單純的場景,反而讓自己的思維在有限中而澄澈,不管是有意識的天馬行空,還是無意識的馳騁,都和頭皮的感官愉悅互相結合,直到成為了一場歡快的大合唱。

先從題目講起。這首詩的題目是〈河童去見洗頭小姐(妹)〉。河童和洗頭小姐既是異類,卻又因某些相仿的特質而得以稱其為姊妹。可是作為動詞,這一個「去見」顯然存在著一定的正式性,這三者夾雜起來,詩中的我(河童)和洗頭小姐的關係便多了幾分的曖昧性。且看作者是怎麼在詩裡面發展近乎直覺的情感。

詩中之我的角色扮演,第一段便開始以河童自居。日本民間傳聞的河童,身似多種動物的結合體,唯一的弱點是頭部的小水碟,上頭的水一朝流盡,便精力盡失。從此處出發,河童在洗頭小姐處洗頭的過程應是充滿愉悅,但在結束時的渾身乏力自也可想而知。詩裡的河童一開始就在洗頭的過程中存在一份未曾說出口的念想:「對你柔軟的乳房/我大剌剌注目,一點兒都不擔心/就這樣墜入校園的牧場/我的太陽穴在你的擠壓之下/也湧出了不可能的鮮乳」這樣的寫法顯然將因果顛倒來看,一面談論對對方肉體的不在意:「我頭頂的儲思盆/不正常放電對你(這怎麼可能)」,一邊又把這些從自己太陽穴(肉體)到精神上的愉悅進一步推展成了對提供自己這種快樂者的戀慕之情。當愛情來看吧,很明顯條件是不足的。一個合同跟一個女孩,而這個女孩在心理性別上還是「姊妹」而非「女人」,這怎麼可能呢?全詩就從這肉體到精神,河童跟人之間單方面的情感流動進行開展。諸君別忘了,此刻咱們的河童先生與洗頭小姐(妹)的位置與動作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到了第二段,似乎由於洗頭時閉眼與放鬆的緣故,對於洗頭小姐(妹)的戀慕,和洗頭過程中的生理快感被推展到了更高的階段。河童他一面說:「雖然我不欲求你/(我想那一定是全世界最可惜的事)」,一面又加了三個「可是」,矛盾之情溢於言表。而這樣的迷失與解放,到了第三段的:「河童的唱反調哦」後終於被統合,逐漸跑出了:「我好像一個快樂哦/我好像一個放鬆哦/我好像一個風流哦/我好像很帥」這樣改頭換面式的結論。河童跟洗頭小姐的人妖隔閡被消解了,「說不定這真的是戀愛。」在河童的意識逐漸迷離,而追隨著意識的高潮浮沉的同時,他內心那顆希望的種子終於生根發芽,在全詩的末聲跨過了自我辯證與說服的階段,展現了純粹意識上的歡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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