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3月30日 星期一

對白雲的讚美 ◎烏青


 
天上的白雲真白啊
真的,很白很白非常白
非常非常十分白
特别白特白
極其白
賊白
簡直白死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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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烏青,男,原名鄭功宇,1978年10月1日出生於浙江省玉環縣,網路先鋒詩人,小說家,影像製作人。因「廢話體」詩而走紅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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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提供:
圖像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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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賞析

受限於兩岸現代詩交流視界的囿限及如今互聯網路的便捷,對烏青作品的爭議前一陣子才走向了台灣,並藉由普羅大眾毫不意外的「這樣也能叫做詩嗎」的或狐疑,或訕笑眼光中大量轉發,迅速達到了走紅的效果。烏青初初走紅之際,在台灣的各處因此引發了不少的詩歌論戰,愛好詩歌的小編四處觀戰後,卻覺得大多的評論都搔不著癢處。部分讀者對新詩的想像徒然留存在國文課本的老一輩詩人階段,並以此作為區分詩歌好壞或是否成立的標準,部分讀者更是直接以「新詩是分行的散文」這樣陳腐荒謬的批判方式來投射對新詩的鄙夷。小編想要藉著這篇文章順便偷渡一些自己對於新詩的看法。

當我們要檢視烏青這首詩的時候,必須先明白一些前提。而這些前提,正是我們在討論時的困難之處:受惠於台灣向來優良的國文教育和閱讀教育,即使教材中的白話文文學比重增加,多數的國文教師在課餘是否能花費心思建立對現代詩的認識是一個問題,課本對於「經典」的看重,讓教師在教學中的眼光是否能跟上更近二十年寫作者的步伐又是一個問題。普遍欠缺時代感的作品和欠缺對文體認同感的教學複製給了一代又一代的學生,大多數的讀者對現代詩的認識普遍不足,讓我們在討論上需要付出更多的成本,來達成那些甚至不見得願意好好跟你討論的讀者來理解或認同的可能性,很顯然是事倍功半的。以下不再贅述,如果看到這裡,你還願意或認同或不認同的讀下去,那麼讓我們進入閱讀作品時需要的一點背景知識。

詩歌作為一個藝術,創作者必然抱持著一定程度的藝術家傾向。當你是一個藝術家,你需要做的事情是挑戰規則,而不是恪守陳規。非現代詩讀者的人常常以「現代詩沒有規則」來作為「無法判別一些分行的文字是不是現代詩」的依據,進而得出「現代詩沒有價值」的結論。令人遺憾的是,這樣的印象更保留在極大多數人對現代詩的認知當中,真要問他們現代詩為何適用這樣的批評,又或者要他們點名批評,他們又或者支支吾吾,或者語焉不詳,或者惱羞成怒的表明既然現代詩沒有價值,又何須花費心力去閱讀。持這樣無賴態度來做批評的人,與其要說他們的批評是對現代詩多麼有力的批判,不如說他們正在這樣的批評中落實自己的智力測驗。

小編我並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著絕對的「美感的普世價值」這樣一回事存在。即使美感的構成這個元素能夠感動某一個時代某一個有著共同類似共同經驗的人們,也未必代表在不同時空下就能夠召喚起人們的感動。這是學院內對作品評估走向須經時間考驗的,才能確立其經典地位的保守卻不失穩重做法的一個原因,也是國文課本為什麼一直教的都是詩人幾十年前的作品的原因。

但不如我們換個角度想,當你是一個沒有規則的藝術的表現者,你看到了這個藝術隨著時間的發展開始出現了許多主流的「這樣才是好作品」的行規,而這些好作品的定義或者不能為你所滿足,或者根本不是你所想要的。那麼,面對這些「怎麼做才會是好作品」的潛規則,你會怎麼做?

會挑戰他吧,對不對?

這就是我們做為現代詩讀者需要面臨的一個挑戰。有很多作品可能在他的當代特別有意義,但後來的作品卻更能貼近我們的心靈一點。所以了,回過頭來我們可以想想,若是一個藝術的表現形式、風格在過了數十年以後還在以國文課本作家的作品作為唯一量尺──而且還是在人類史上科技介入生活,致使時代感變化如此快速,每個十年都不同於下個十年的一百年間──那麼要不是這個藝術早已經因失去生命力而死掉了,要不就是這個量尺是有調整的必要的。你覺得呢?

我想,就是因為現代詩的創作者意識到且願意追求突破,所以才更想要帶入更多各式各樣的藝術的形式進入現代詩裏頭。而這也是系統性歸納出現代詩「一定」有甚麼特質的困難之處。你說詩一定要有意象?吹鼓吹詩論壇就曾經有一群詩友做過「無意象詩」的嘗試。你說詩一定要有音樂性?那麼你認為圖像詩就有音樂性嗎?你說詩要精煉不能散文化?現代的創作者把刻意用語口白不簡練的方式作為寫作策略也不是多麼出奇的事情,更不用提有寫著散文詩的創作者。現代詩一定要技巧好?許多詩純樸如民歌,卻更能打入你的內心。現代詩一定要屬於平民而平易近人?近年的楊牧作品閱讀門檻頗高,藝術成就卻依舊經典,又有誰能否定他的作品好了呢?

其實,一般讀者最常遇到的問題還是停留在「懂」上面,當遇到讀不「懂」的作品,就卻步不前,望而生畏;當遇到像烏青這樣讀得「懂」的作品,又開始懷疑自己看到的是否為「詩」,甚至直接下了「這不是詩/這也能稱為詩?」的結論了。小編認為,新詩宜賞不宜解。現代詩不是一個用來「理解」的文體,也不適合用來「解釋」,言外之意說破往往不美,因為解釋而消解的模糊性往往只會讓詩變得更單調無聊。(所以小編從小國文考試都考不好,因為那些標準答案通常看起來都只是相對正確而不是真的能說服自己呀......)有的時候詩更像是一個來自異國語言的笑話,如果不能體會的人,即令解釋了以後也只會得到「然後呢?」、「所以呢?」之類的回應,笑話本身的笑點效果自然也大打折扣了。

從大多數人的批評方式可以看出,他們對詩歌的閱讀太少,閱讀經驗也許也不是很好,而間接導致了他們想像上的匱乏,因此失去了閱讀現代詩的信心與耐心。小編曾經在一次羅智成的課堂上聽他談持續寫作、閱讀現代詩的心路歷程,他是這樣說的:「一開始寫詩,覺得自己稍微摸到了門徑。後來推開門,看到了一個院子,往前走,是一個房舍,走過了房舍還有後院,翻過了後院的圍牆,我看到了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小編常常覺得什麼是詩是一個不需要精準定位的問題,因為這個問題拋出去也許是窮一生追求也沒有終點的。但當一個讀者看到他心目中「這就是詩」的典型時不也就心裡有數了嗎?我們可以從羅智成的經驗去反思自己對現代詩有限的認識。急著對作品下結論也許不是一件好事,而若真的因為價值觀(詩甚至不一定要為美學服務啊)的不同而格格不入了,那麼有可能是自己經驗不足(小編認為閱讀也是需要訓練的,這裡的小編們也在練習著閱讀跟小評論阿),也可能真的是作品無法合自己口味,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讀讀自己喜歡的作品就好了。

讀者跟評論者不同,讀者可以自由的任性地讀自己喜歡的作品,評論者如果要評論卻必須有所根據。至於沒有討論/評論誠意只想批評謾罵的,我認為這樣的人做什麼都不會成功,不是太值得在意。

小編其實沒有什麼特別的高見,在推薦的評論方面我認為秘密讀者這篇文章就對閱讀其作品時應建立的文學史認識有著極完善的見解:https://www.facebook.com/AnonyReaders/posts/328637620666229

回到〈對白雲的讚美〉這首作品而言,這一首詩的節奏歡快,所講的事情平凡無奇大家都看得出來,無怪乎被稱之為「廢話體」詩歌。

但對於中國詩歌沒有甚麼認識的小編會比較在意的,主要有三個點。第一個是烏青這篇作品中對於白雲之「白」的強調手法,有多麼誇張。這樣的叨叨絮絮能不能創造出一定的趣味呢?第二個是烏青不斷強調的「白」,這個顏色的意涵在當代口語中存在著不同意思,舉凡「純潔」、「白目」(網絡小白)、「枉費」(白費)......等。當這些不同的可能性套用在這樣一個直覺上意義明確的作品上時,是不是又進一步的豐富了作品的內涵了呢?第三個,這篇作品不斷強調「白」的行為,到底是作者僅為表達其無聊所做,還是有意義的為了以「賣俗」的方式抗俗,又或者是有所實驗和反叛意味存在?精確點說,這首詩究竟是在「提供一個更簡單的詩歌類型」還是「有意識的反抗著什麼」又或者另有他意呢?限於知識的不足,小編不得而知。前面三點的猜測也未必沒有想太多之處,但讀這樣的作品讓自己能「想太多」其實才是小編讀詩最大的樂趣吧。小編不敢評論這是一首很棒的詩,但因他而起的想像確實是讓小編覺得值得玩味之處。比起直接評價他寫得不好,我會想再多看看烏青的作品,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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