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8月25日 星期日

〈什麼都聽不到〉 ◎瑪格麗特‧艾特伍

〈什麼都聽不到〉 瑪格麗特‧艾特伍
從當權者嘴裡,最近
我們聽不到任何說法
如果你是肩膀或
保險庫,你何必說話
如果你頂著數據
當鋼盔,你何必說話
拳頭有很多式樣
拳頭知道自己的能耐
少了語言的麻煩
拳頭能抓牢,能砸碎
由下而上,內而外壓擠著
語言像牙膏一樣噴發
而語言,這擠壓出的
拳頭
是弱者的專利
◎小編李宣頤賞析:
瑪格麗特·艾特伍選了一個非常有統攝性,也很雙向的標題。無論是在當時或當今、國外或國內的社會裡,這都是一樣的——什麼都聽不到。聽不到的不只是人民,更多的是當權者,而這兩者的肇始者是同樣一方:當權者不願意說,和當權者不願意聽。
艾特伍這首詩非常地直白,短短15行以不卑不亢的質問、敘述和宣告,寫出了權勢者與弱者的相對關係。本詩的首段「從當權者嘴裡,最近/我們聽不到任何說法」,即是以一個權力上的弱者為視角,對於社會現狀發出描述。當當權者封閉了對人民現實的感知,成為一個如常閉鎖的箱子(裡面藏納著什麼不得而知),或者一具永遠以冰冷的數據資料,做官腔式答覆的機器人,那麼他們還有什麼必要說話?畢竟,對人民而言,這些都不是真實的語言。人們的困擾不會因此解決,生活不會因此改善,受阻的聲音沒有任何作用,機械式的回應不是回應,是變相的回絕。
在這首詩裡,艾特伍將當權者握有的力量形象化為一只強大的拳頭,這只拳頭可以困住人民、可以粉碎不同的聲音。在臺灣社會裡也可以看到這樣的影子:前陣子的大觀迫遷事件。大觀社區遭到極為蠻橫、強硬的對待,要求限期迫遷,並且沒有任何合理的補償或安置措施。大觀事件在當地的大學引起了不小的風波,許多學生自發性地與居民一起走上街頭,進行和平抗爭與訴求表達。這是被當權者的拳頭擠壓出來的,他們唯一的武器:語言。遺憾的是,這「弱者的拳頭」在這件事裡,並沒有辦法撼動當權者一分一毫——當權者們什麼也聽不到。
這固然是絕大多數的情況,人民的語言被當權者隔絕。然而,這被暴力地擠壓、爆發出的弱者的拳頭,也終有能夠影響現世的時刻。曼德拉、馬丁路德、玫瑰少年的故事與平權運動,以及其他的不同於舊時代的改革,皆是由於弱者有所不能忍、不得不發出的龐大聲浪,經過長久的抗爭之後,終於對當權者造成壓力,而使被壓迫者的生命有其出路。
當權者的拳頭如此堅硬,習於受難的人民因此消極。但是每一個苦難的時代裡,每一種不公不義,最終都還是需要從弱者的語言開始,去影響更多弱者,激發、凝聚共同的訴求和力量。即便微小,一顆不滅的星火所蔓延,最終也會從一支乾草的尾巴開始擴散,引發迫使改革的猛烈大火。
美編:籃閔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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