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闢一個蘋果園 ◎楊牧

　

開闢一個蘋果園　◎楊牧

　　

想到你最喜悅的時候

一種淺淺的流水的笑，且又有些

埋藏於絲絨和燈暈的悲淒

一種晨花佈置寢房的

水瓶面向陽臺的──一種寂寞

想到這些，或許這樣也好

開闢一個蘋果園

　

記憶着你最起先，也有

飛散的爐烟。並不需要

捕捉，也有許多許多跌落的榆錢

這樣奔馳的思想

滿地的水影。這樣多的愛

在午夜以前思索着，或許便為你

開闢一個蘋果園

　

（一九七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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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楊牧

　　臺灣花蓮人，一九四○年生，東海大學畢業，美國愛荷華大學（Iowa）碩士，柏克萊（Berkeley）加州大學博士；現任國立東華大學講座教授。著有散文、詩集、戲劇、評論、翻譯、編纂等中英文五十餘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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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沛容 

攝影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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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賞析

　

本詩選自楊牧《瓶中稿》裡，是首細緻描寫感情樣貌的情詩。蘋果在西方基督教傳統有禁忌的意味，詩題「開闢一個蘋果園」彷彿就讓人聯想到一個感情的居所與樂園。

　

首段藉著聯想「你」開場，想著想著想為對方「開闢一個蘋果園」，最精彩的莫過於詩人透過精準的靜物意象寫「你」──「淺淺的流水的笑」以小流水寫微笑、「埋藏於絲絨和燈暈的悲淒」以絲絨和燈暈比喻悲淒（「悲戚」相較於悲傷，又更含蓄點）、「一種晨花佈置寢房的／水瓶面向陽臺的──一種寂寞」以晨花和水瓶寫寂寞，這些組成了「你」，安靜的戀人被戀著。

　

第二段盪開一筆，詩從安靜轉為動感，詩人全力描寫最初在「想你」的那種思緒與狀態：飛散的爐烟、許多跌落的榆錢、奔馳的思想，這些都是「記憶着你最起先」的感覺，充滿了「這樣多的愛」。楊牧以細緻輕巧的意象與流暢的畫面調度，最終指向結尾的意圖：「在午夜以前思索着，或許便為你／開闢一個蘋果園」，這是敘事者表達情感的方式。

　

在這首詩裡，詩人展現了情感在思緒裡的想像可以溫柔、深淺自如，這也可以說是「感情需要大量的想像」的最美展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