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5日 星期六

慢城 ◎陳黎


慢城 ◎陳黎
 
山很慢
風很慢
雲柔軟操很慢
啄木鳥打字很慢
麵包從麵包樹上掉下來很慢
海抽用面紙很快
 
火車很慢
報紙很慢
銀行搶劫歹徒拔槍很慢
政黨輪替很慢
百貨公司開門很慢
阿卿嫂洗澡沒關窗消息傳播很快
 
下午很慢
光很慢
哲學家吃豆花很慢
雪連線很慢
夢賞味期限到達很慢
快樂分類回收很快
 
--
 
◎作者簡介
本名陳膺文,1954年生,台灣花蓮人,台灣師大英語系畢業。著有詩集,散文集,音樂評介集凡二十餘種。譯有《拉丁美洲現代詩選》、《辛波絲卡詩選》、《聶魯達詩精選集》等十餘種。曾獲國家文藝獎、吳三連文藝獎、時報文學獎、聯合報文學獎、梁實秋文學獎翻譯獎、金鼎獎等。 
 
(以上簡介轉自:http://www.taaze.tw/sing.html?pid=11100035236
--
 
美術設計:盧靖涵
攝影來源:Unsplash|NeONBRAND、Toby Wong
 
--
  
◎小編阿Ben賞析
陳黎的〈慢城〉寫的是花蓮嗎?從作品當中,其實沒有辦法很確定,不過就我個人的旅遊經驗,這種生活節奏與氛圍,確實是很近於我對於花蓮的想像。

當然,讀這首詩的重點並不在「慢城」實際指涉的地理位置。慢城音同「曼城」,在陳黎的寫作中,透過字型字音的改變賦予新意義並不是什麼罕見的事,關鍵在於陳黎怎麼寫這城的「慢」,這「慢」又具備了什麼意義。
 
第一段的「慢」多落實在自然景物上,前兩句「山很慢/風很慢」筆法簡單,確實也讓一個「慢」字可以給人的安心感有了延伸的空間。透過這樣的鋪墊,陳黎便趁機介入自己專擅的幽默部分。「雲柔軟操很慢」的斷句固然令人遐思竊笑,但後面的「啄木鳥打字」、「麵包從麵包樹上掉下來」,作為自然現象的誇張化寫作,帶來的卻是真正的會心一笑。而結尾處「海抽用面紙很快」更是漂亮ㄧ句,是視覺效果上,海灘上浪花不斷沖刷上岸,又被回收的呈現。在這一段的「慢」跟「快」,並不如想像中要呈現對立,而是「慢城」自然氣氛塑造的展現。慢即為快,快亦是慢。這些現象的發生,所謂的快慢,其實都只是由「人」藉由感官跟內心情緒所定義的。
 
第二段前兩句的作用與第一段相似,但在這鋪墊中,卻又具備變奏的意味。本段的核心在於慢城的人以及人構成的現象。第三句:「銀行搶劫歹徒拔槍很慢」如同第一句中「雲柔軟操很慢」的雙關,同樣有著電影慢動作呈現分鏡鏡頭,或者「慢城連歹徒的動作都慢」的雙重解釋。前者的解釋固然具備藝術性,後者卻也饒富趣味。第四五句可能有一點生活中不便利的抱怨意味,但這不就是「慢城」獨有的「慢」所能出現的現況嗎?本來可能是小抱怨的句子,卻又被最後一句「阿卿嫂洗澡沒關窗消息傳播很快」給救了起來。這種閒言閒語會比讓生活便利的改革來得更快乃是人之常情,同樣讓人感覺很有趣。在這一段中,「慢」變得複雜,不見得全然是第一段裡面的輕鬆、閒適,或許也揭示了人類社會不比自然世界可親的一面。此處的快與慢,呈現的則是一種對比關係。慢固然不見得是親近的,快亦不見得好(但相互比較下,可能有點趣味)
 
第三段裡陳黎把整首詩的意象做了提高。原本的自然景物、人類社會,在第三段完美的融合成一體,並且有了慢城更令人可喜的獨特情致。前兩句幾乎是把第二段的陰影完全消解,節奏重新回到了「慢」。第三句在這種較為明亮正面的慢中,藉由哲學家(聽起來高大上)跟吃豆花(聽起來很在地)的聯繫,呈現了複雜卻日常的景緻。第四句的「雪」既是與這樣景觀對比,溫度截然不同的氛圍,卻也因為這樣非現實景象的過渡,讓第五句的「夢」有了不顯突兀的出現機會。最後兩句已經不再是自然景觀的範疇,更不是社會中可見可聞的日常,而是直擊人心靈的句子:「夢賞味期限到達很慢/快樂分類回收很快」此處的「慢」又回歸了正面意義,而「快」卻令人深思。是這樣兩個簡單的句子,讓「慢城」變成了一個存在普世性的象徵。這份「慢」的價值誰都想擁有,這樣回收之「快」誰都希望避開,可以說是對這個「慢」字最好的禮讚。
 
本詩的寫作手法說起來並不困難,難在實現。就好像平常我們可以用修辭來分析文學作品(而且我相信一個修辭學不要學太爛的人幾乎可以用修辭分析完九成以文字構成的作品)不過作為一個比較挑惕,愛好文學的讀者,我們真正計較的永遠是「這個修辭用得好不好」而不是「用了一個修辭的動作」。
 
回顧這首詩,整體可以得到一個「以很多行的慢,呼應最後一句的快」來構築段落,試圖讓快慢互相拉扯的粗糙印象。然而,即使你掌握了這樣粗糙的理解,並不能在寫作時複製陳黎在這首詩裡的巧思與語言趣味,這也是陳黎真正原創性所在的部分。
 
 
 
2017花蓮青年文藝營
「全國喜愛文學的朋友,我向你伸出一隻山形的手,邀你來花蓮,夏天來一趟游牧式的文藝營隊。」
一、 研習課程:知名文學作家及學者專題講座,舉辦研討與交流。
(
講師名單:葉日松、廖鴻基、邱上林、吳翠、簡齊儒、林育德、康書恩、曾貴麟)
二、地景旅行:牛犁地方社區協會、五味屋、大農大富(暫定)
三、文學遊藝:文學定向越野賽
地點:花蓮學苑(花蓮市公園路4011)
費用:500
官網網址:http://hlntc.cyc.org.tw/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