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葬〉 ◎秦佐

〈水葬〉　◎秦佐
　
不曾過問雨季
欲言又止的天空
　
涓滴一夜失眠
汲不起一首詩篇
思念已漲
從與你的片段襲奪
暗影擴散，終致泛濫
　
我的等待已水葬
失落的汪洋
等不著帶來你夢境的海鷗
招引無數禿鷹，黑衣的孤鴉
弔祭
此生是場無緣的渡
我在一葉朽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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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秦佐，屏東人，政大歐語系西文組，輔中文系，現為長廊詩社顧問。曾獲台積電青年學生文學獎、教育部文藝創作獎、臺中文學獎、兩岸龍少年文學獎、政大道南文學獎、中興湖文學獎、大武山文學獎等等。
迷戀遠方與海洋。有時想更好地活著，所以寄託，寫小說、散文。偶爾，清醒時寂寞，所以寫詩。目前還在學習中。
佐- El Sol： https://www.facebook.com/thesun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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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林宇軒賞析
　
雨季就像時間，沒有人能從中倖免。詩人以「雨季」開場，帶領讀者進入詩的領地，從天空落下的水連綿不絕，遠遠延伸到視野所及之處。在這裡所書寫的「雨季」除了準確地將它形塑出一種獨有的性格，更將敘述對象隱藏其中：自己的長久等待所換得的回應竟是如雨季隱晦模糊的而沒有明確的回覆，這種表現方式連綿、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在詩人的筆下達到「情景相融」的哀傷之感。
　
詩中「節制」手法的運用層出不窮，面對兩人的感情，詩人在全詩中僅僅書寫了一次「你」，以實際的情境觸發精神上的轉變取代大張旗鼓鋪排內心的情緒，將虛實的轉換運用在我與你的情感之中，顯得格外深刻。在詩中，詩人以情節的鋪陳、氛圍的營造、思緒的轉變三者來建構出自己的世界觀，可以看出詩人在書寫時的情感並非單薄而無力，而是將心境的無比沉重透過各種方式竭力表現出來。
　
詩中出現的雨季、淚水、汪洋都是以「水」所組成的，除了在對象、情感、世界的意義下，讀者得以從不同層次去窺見詩人心中的深刻情感，更能夠發展出氛圍一致的畫面。雖然是以第一人稱視角進行的情感書寫，詩人並沒有使用氾濫的口語，反而展現出豐沛的情緒。詩中的雨季是「欲言又止」的，可見詩人對於自己付出了時間與情感，而對方其實是「有話要說」的。
　
說什麼呢？你有話要說卻遲遲不說出口，但我所付出的一切已經如時間無法回頭。詩人將敘述對象隱藏起，可能是刻意也可以是無意，無論詩人是採用哪種書寫策略，都還是能夠發現「你」對我來說曾經是多麼多麼重要，但詩中卻都是我一個人獨白而沒有「互動」之感，這樣的書寫方式反而更顯張力而表現哀傷。
　
詩人將詩作絕大部分的篇幅留給自我，進行內心的叩問與辯證。雖然發聲者是「我」，但其實敘述的所有方向都是憑藉著「你」而運行的——作為一個詩中的傾訴對象，詩中的「你」是否有收到這些訊息？為什麼「我」等待了這麼久卻沒有一點回應？詩中「不曾」過問是「沒有想過」、「不能」、或者是其他可能？這些問題都不需要去深究，當詩人選擇了「過問」一詞，我和你也就到此為止。
　
我在這裡，雨季已經包圍了我，四周盡是汪洋。我所付出的這些事物之於你，是否如同雨季之於我？水面上無關而錯誤的人來來往往而又離去，他們以圍觀作為弔祭我的姿勢，而「你夢境的海鷗」卻從沒出現過。當詩人所付出的一切如時間無法回頭，在這段我與你的關係之中，我還能怎麼辦？或者，用更大的格局來看待這首詩，在自己的人生、在這個世界上，我究竟該如何自處？
　
詩人在詩中展現出決絕而自棄的態度，看破世界的一切。面對你的欲言又止，我只能把回憶的片段丟棄、把等待的時間下葬，把我的一廂情願丟入水底，水去哪這一切就去哪，一切死而無法復生，我再也不挽留——畢竟雨季就像時間，沒有人能從中留住什麼。
　
湧起的思念搖動小舟，在失眠的夜裡，詩人卻連一首詩也寫不出。雨季雨季，我在汪洋裡唯一能做的，就是看著一切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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