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9月12日 星期一

逃亡 ◎豪爾赫・紀廉(李魁賢 譯)



逃亡 ◎豪爾赫・紀廉(李魁賢 譯)

 

 

_Corroborating forever the triumph of things._

 Walt Whitman.

 

 

氣氛,氣氛真的解開糾結。

隱身在粗糙的纖維中

物體連自己也否定了。

溫柔的空氣被強風壓得曲曲折折。

萬物模糊不清。月亮不能失去蹤影。

這條路如此隱密,

月亮啊,是你抹消和模糊了萬物嗎?

渾渾沌沌,或許是酒醉,

記不清多少我們的生涯。

 

世界適應我們的遺忘。

這黑得觸手可及的黑暗有橋梁的味道

經過充分磨練的石頭叱責

有關自殺的胡思亂想。

那始終是零,在中央。在此廣場

有許多街道被取消和未完成

 

而突然

讓開!

順利嚴酷

謹慎

叛逆的腳踏車呼嘯而過。

純粹側影的叛逆動量

衝向

多麼敏感的

目標

不出一聲?

迫切的時刻震顫著。

 

世界適應我們的遺忘嗎?

 

喘兩口氣之間

從下面,如今一朵雲裂開

顯露出被蹂躪天空的痕跡。

腳踏車

滑過而掉入混沌中

安然不動。

 

「這是什麼?

或許是混沌吧?」

「哦,

是霧而已,愚蠢的霧。

是『無』

無邪,戲弄的黑暗

從來沒有毀滅過什麼。

如今要夢想『虛無』以嫌遲。」

 

還給我,黑暗啊 把我的還給我:

天賜的事物,其寬容和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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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豪爾赫.紀廉(Jorge Guillen),西班牙詩人,「二七年代」代表之一。

 

1893年出生於舊卡斯提亞的巴利亞多利德(Valladolid),並在此唸書、成長。1919年開始寫詩,成為「二七年代」(1927世代)的成員,後來在1936年成為政治犯被囚禁,並在兩年後佛朗哥軍事政變之際,離開西班牙,前往美國各大學教詩。往後許多年持續著教書與創作並行的生涯,一直到1977年佛朗哥去世後兩年,方才回到西班牙,並在此度過最後的晚年。著有詩集《頌歌》、《吶喊》、《紀念》等。

 

(參考自李魁賢譯《歐洲經典詩選――紀廉/艾呂雅》之紀廉年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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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柄富賞析

 

今天我們繼續來讀昨天介紹到的西班牙詩人,紀廉的另一首詩。我們知道對法西斯主義的反抗,是西班牙白銀時代詩歌的主旋律,因此對於專制、極權,對於絕對力量的懷疑和抵抗,屢屢出現在此時西班牙詩人的作品當中:要還原世界本有的彈性,要在極權的傷害中還予個人生命本來的自由,也正是解讀這首〈逃亡〉最重要的一個主線。

 

紀廉在詩的開頭引了惠特曼〈Song at Sunset〉的句子,原句是“Open mouth of my Soul, uttering gladness,/Eyes of my Soul, seeing perfection,/Natural life of me, faithfully praising things;/Corroborating forever the triumph of things.”小編簡略翻譯,大意是要打開我靈魂的口舌與雙眼去表達快樂與安慰,並且看見完美──也就是看見自己最自然本有的生命,看見自己充滿信心所歌頌的事物,來「永遠確認事物的巨大勝利」。

 

將惠特曼詩句這種宗教式的肯定與自由視為追求,紀廉的詩呈現的即是這段追求的過程,紀廉所處的二十世紀初的西班牙,其氛圍遠非惠特曼筆下的樂土,而是「隱身在粗糙的纖維中/物體連自己也否定了。」這種否定來自於外在的強烈干擾,使「萬物模糊不清」,若不去看紀廉所引惠特曼詩句的前後,而僅以「永遠確認事物的巨大勝利」一句,去理解他所處的暗無天日的西班牙,恐怕渾沌與黑暗也正容易讓人誤解這就是生命的本質,甚至已經取得了勝利與證明。

 

然而詩人擁有他的懷疑,即使在極權與對抗極權之間的話語,只有一和零,只有全然的成功和全然的失敗可言(也與本詩二、三段所呈現革命的緊張相對應),他仍在試圖點明革命者們的初衷:黑暗即使籠罩、壓迫,也帶有橋梁的意味能夠通向他者;石頭經過磨練,應當用之於創造而非自毀。由此,詩人也對「世界適應我們的遺忘」提出了質疑,即使是以傷痕的方式被記住了,一切夢想和努力必然不會白費,詩人與革命者站在一起,要黑暗返還屬於他們的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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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編輯:林宇軒 @arteditor053

# 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逃亡 #紀廉 #Jorge #Guillen #吶喊 #二七年代 #西班牙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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