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 ◎路易斯.羅薩萊斯(段繼承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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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一面鏡子有不同影像
在盡頭髮光像妄自的火燃燒
直到被煙霧驅散,
然後
永遠發生同樣的事:
你的臉出現,而我知道為了見你
我必須踏上漫長旅途從我的眼睛到達你的,
消弭距離、警告和死亡,
畢竟我只能穿過一面鏡子看見你
玻璃在我穿過時破碎,
每一片都是一個傷口,
而活著不過是一面淌血的鏡子
每一天被震碎,當我穿過它去看你。
沒有解法,
沒有故意的鑰匙,
打碎鏡子的時候影像複製
每一個裡面都有你,像你那樣:
光芒四射又漫不經心,
但是我無法見你,
我看不到你,
因為我的眼底留下一點煙霧。
這是我的故事,
因為那煙霧用我的名字叫我,
講我自己的語言,
讓我知道所有深刻的都疼痛,
必然與煙霧相關,
用手拭去,空氣裡留下一縷,
但這並不容易,許多遍後
你可能血色盡褪,
彷彿從一面解凍的鏡子裡看著自己;
因此萬物誕生的時候
我們生活在一起,只要你去碰,
它們就逐漸變真實,
你的
償付,因為我那麼愛你,
以至於
我的眼睛在望見你時淌血,
彷彿所有維繫我們的只是一場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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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路易斯.羅薩萊斯(Luis Rosales) ,西班牙詩人,「三六年代」代表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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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0年5月31日生於西班牙南部城市格拉納達,1992年10月24日在馬德里逝世。羅薩萊斯是西班牙現代詩壇的著名詩人之一,也是戰後最初幾年團結共和國年代詩人的橋樑。他曾任西班牙《新信使》雜誌社社長,並主辦《西班牙美洲文學筆記》。 1962年當選為皇家語言院士。 1982年榮獲塞萬提斯文學獎。著有詩集《四月》、《燃燒的房子》、《新詩韻集》、《謠曲》、《刀口出血》、《復活日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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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 #杯蓋 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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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斯.羅薩萊斯詩歌的日常性來自於他對於普通意象的動用、冷靜的口氣以及對形容詞使用的節制。所謂的日常性,我認為並不在於詩人所描寫的場景以及主題,而是用來形容詩人使用語言的方式。你仍可以看到「血」、「妄自的火」等意象的出現,而他的意象之所以「日常」,不給人以暴力、過火之感的很大一個原因是他語言的緩衝足夠,中間的過度性成分有辦法說服讀者這個意象在此出現,不是個不合時宜的東西。因為意象並不作為一種獨體存在而是一種關係性質的產物,與上下有織錦綿密的交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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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以及煙霧的關係可作為解讀本詩的重要依據。誠如讀者所見「時間是一面鏡子有不同影像」、「活著不過是一面淌血的鏡子」,詩人在針對時間以及生命這兩個龐大命題作出價值判斷的時候都有把鏡子安插在裡面。而煙霧則似其本來的性質,氤氳在詩行之間。如果鏡子可以作為一個如實反映現實世界、自身存在的物件,那麼煙霧則模糊了這兩個世界的界線,放大了隱隱在我們心中對於真實的不確定感。這個真實可以說是我們感受的真實,依命題又可分為對時間、生活的感受,一路到末尾則又可見時間、生活實被詩中主體統攝在愛之下——既作為最終的命題也是最終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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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生活在一起,只要你去碰,/它們就逐漸變真實」,對於人來說時間可以是客觀也可以是主觀的,客觀也就是說人類是自然科學線性時間的一個存在,在淵遠綿長的線段中,我們的出現彷彿心律機的一次明滅,快速、稍縱即逝;主觀則是代表著一個觀念:時間這個概念得發生在人的身上才有意義。也就是說,只有人才有時間感,因此「時間是一面鏡子有不同影像」,只有在人類身上,時間才有快、慢、靜止、如蚊香、如流水等面向。「我們生活在一起,只要你去碰,/它們就逐漸變真實,」而時間感與生活是並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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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的眼底留下一點煙霧。/這是我的故事,/因為那煙霧用我的名字叫我,/講我自己的語言,/讓我知道所有深刻的都疼痛,/必然與煙霧相關,」符號只能想像不能替代現實,因為它無法取代。語言本身就已經是一個被抽象出來的東西,使用語言基本上就是失真了,但人類也沒有更好的載體。「表達」這件事本身則如煙霧般朦朧,處在真實以及非真實的邊緣。人類的交流通常不是為確定真假。有時人類的訊息交流就存粹為了吸收那些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的資訊,我們也不必然會認為那是真的或假的,因為我們講出來的話同時也是真假參半。以此,我們擁有了符號以後的表達是否更為的懶散?或著我們該思考的是我們真實的真心該如何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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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樂達Domingo
原圖來源:Routin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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