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讓我們想懲罰自己 ◎王柄富

 

春天讓我們想懲罰自己　◎王柄富

⠀

在替代品中尋找體驗，在詩歌中

保存秘密，春天之前我們各自努力

去做的這兩件事，春天以後我們想著

該怎麼為對方做。相對迷戀

絕對疲倦，當花草的種子在風中貿易

不一定完成使命也死去

我們的世界，色情地安靜

　⠀

春天讓我們想懲罰自己

即使不動聲色，也會充滿過失

所以她讓沉默者挑選自己的聽眾

讓歌唱者失去了自己的聽覺

一切聲響長出毛邊

落後在空中。愛人們在危險裡

尋找平靜。當我們的世界渴望流血

　⠀

這是春天，讚美和仇恨

都必須用攻擊來確認

而語言——我與你最好的武裝

正艱難地確認彼此（你雙主修了日文

和新聞，我在國文系草草畢業

依舊仰賴童年，母親的修辭）

如矛與盾：我們正在流血

　⠀

像灰塵轉達了光線（流動的顆粒

追隨暖風，親吻著同類）

像光線詮釋著灰塵（一切損失

都是彼此的情人）我們用對方認識自己

在那讓我們雞犬升天的幸福中，見過頂點

也預知墜落，你是樂觀的人

總透過受苦要延長她的期限

　⠀

但愛人，假設受苦是為了幸福

那麼幸福，也是為了受苦

　⠀

當春天無疑已經替代母親

拋棄了我；詩歌的秘密是忘記

又想起這樣的你，在韻律之中

縫補同一道傷口：我要幸福

我也要受苦。當春天讓我們想懲罰自己

我會比我的語言更快更安靜。回應你

即使幸福有頂點，真正愛過的人

會永遠站在低處

⠀

　⠀

⠀

◎作者簡介

　⠀

王柄富，1999年生，高中時期開始現代詩寫作，在個人IG平臺上（ ）發表作品。現就讀清大台文所，臺師大噴泉詩社與北大冬眠詩社成員。作品散見《煉詩刊：星升首測》、《不然呢Brand New》青年文集、《地下水》、《殺青與燙銀》、《好燙詩刊Poemcast》等。曾獲金車網路現代詩徵文首獎、紅樓文學獎首獎、竹塹文學獎等。

　⠀

⠀

◎小編 #樂達 賞析

　⠀

當我們在愛情中，辨識、摸索著彼此，漸漸體會到幸福身旁，也伴隨著同等的苦痛。這首詩沿襲了春天之於愛情的隱喻，細膩經營出愛情中的種種思索與感悟，一名戀人如何在相愛中，學會成為自己。且讓小編嘗試分享其中一條解讀途徑吧。

‌　⠀

在真正的春天到來以前，我們或許都曾對愛情，懷抱幾分期許和想像。嘗試從「替代品」中臨摹相似的感受，揣想可能的對待與對話，也可能將種種情思，默默收留在文字裡。等到有一天，春天到來了，我們也將憑藉自己所會的這些，試圖帶給對方理想中的愛情模樣。然而，許多事情往往要等到親身經歷過，才開始學習如何實現所願，人與人之間的相愛更是如此；也因此，即便在迷戀中，愛情中人也承受著相等的疲倦與挫敗。

　⠀

「春天讓我們想懲罰自己」，巧妙地描摹出與幸福成雙相伴的受苦。即使我們「不動聲色」，尚未做出任何行動而仍停留在構想中，心繫對方的自己，或許，也會苦惱著如何經營這段關係，如何完善這份戀情。逐漸多慮、時而猶疑，即便沒有實際發生什麼事，卻仍可能覺得自己「充滿過錯」與不足，仍應多做些什麼或不做什麼。一如「沉默者」本不需要聽眾，「歌唱者」自然需要聽覺，兩者在愛情中，卻轉變成與原先的自己，相異的模樣。儘管實際的互動尚未發生，像是賴以傾訴的「聲響」，雙方卻可能超前設想了許多。

　⠀

來到雙方實際交流，學習適應彼此時，即使互有好感，相異的兩人也需要「艱難地確認彼此」。「語言」不只是情感聯繫的媒介，也可能化作「武裝」、互動中發生摩擦，尤其當兩人在不同的童年與母親下成長，「如矛與盾」、如「灰塵」與「光線」，彼此又將如何相處？很有意思的是，正是這些差異，帶來摩擦，「我們用對方認識自己」，也帶給彼此更理解自己的契機。

　⠀

就這樣，在春天裡，我們感受到幸福，同時經受著艱苦；詩人也在此向對方發話：即便熱戀可能存在期限，幸福於巔峰之後也可能迎來「墜落」，「即使幸福有頂點，真正愛過的人／會永遠站在低處」，整首詩也在此警句下作結。

　⠀

而在最後，小編也在欣賞詩作之餘，祝大家聖誕節快樂！　⠀

⠀

‌-

美編：Unsplash和宇軒

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王柄富 #而立之前 #吹鼓吹新世代詩人大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