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中的禪堂 ◎李雲顥

風雨中的禪堂　◎李雲顥
　
當你來到這裡
風雨中的禪堂
在之前，你路經
寬一米五、長一百米的
庭園之道
往前是現在，往後是當下
──這只是理想型
　
當你來到這裡
風雨恰恰奔波到此
禁制令
因而雙重
室內眾人
待在原地不斷重返原地
禪堂外
所有昆蟲都顯靈
　
亂石。鳳蝶。
蝸牛。蛻殼。
屍體。壁虎。
葉蜂。木棍。
黑夜裡　　一丈長的馬陸蠕動神異
　
當你坐在這裡
當此刻來到你
四五十眾
駕駛禪堂頭等艙
以呼吸為燃料
試圖駕駛那究竟
的寂靜
　
每個人的蒲團是
他念頭的總和
坐在蒲團上的每個人啊
在禪堂漂流
在機艙漂流
在身首異處漂流
　
再次地
再次地
回歸中心
當你久坐在彼
所有雙腿都牙齒打顫
每個人都是達利
筆下有過長的腳的蜘蛛
痠麻到極點的下肢彷彿多餘
而五馬分屍的心
懸一條蜘蛛絲
向大深潭
不斷打著
肺積水與回憶
甜空氣與未來圖景
再次地
再次地
　
而今當你抵達這裡
室內有你的呼吸
室內有她的呼吸
室內有他的呼吸
所有氣息匯聚一起
團結成空氣
或許
所有人都來自同一
呼吸
是把剪刀
剪下每個個體
自大氣
　
雨是這樣靜靜下了
下在第一億次的分心上
又一次
你不在禪堂內
兒時的夜火車窗
反光的那張臉
再一次
當你垂垂老矣
在水族箱內快要翻肚的
載浮載沉
的命運
如風雨
那麼亂入
到所有人類一起作的
一個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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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1985年生，天蠍座。淡江英語系學士，中興大學台灣文學與跨國文化研究所碩士。著有詩集《雙子星人預感》以及《河與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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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哲佑賞析
　
禪堂古稱僧堂，是僧人打坐禪修之處，「禪」即冥想靜慮。這首詩以「風雨中的禪堂」為題，在風雨中靜思生命、世界，詩裡不斷地強調「當下」的重要， 如重複著「當你來到這裡」或「當你坐在這裡」，這就如同第一段最後兩句「往前是現在，往後是當下」，過去與未來都在此刻凝聚。
　
「究竟的寂靜」，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雙重禁制令的規定是這樣的：（禪堂）內與（禪堂）外不能相互接觸溝通。然而在這樣的限制下，卻彷彿可以因此越過物質上的阻礙而「顯靈」，把曾投射在心裡的事物一一召喚，一一澄清。
　
因此，如果每一次禪思都是念頭的總合，「再一次」也將是「同一次」；甚至當嘗試回歸到「中心」，不斷凝聚過去與未來時，也將會發現，除了內與外，自我與他人的界線也泯除了──我們都是從同一個核心分散出去，我們只是世界道體的一個分化而已。
　
這世界的種種，就像是同一片天空所下的雨，落在不同的地方；又像是一顆完整的心，因為不斷地「分心」，成為不同的意識，不同的歷史。但我們的寂寞卻不孤獨，這些遍在的感通，在小小的禪堂，讓風雨為我們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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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沛容/FB: River713/IG: yangron7
圖片來源：沛容/FB: River713/IG: yangron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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