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 ◎廖宏霖
──與憂鬱的對話
「這種東西就像是下午一樣
你不去管它,它一下就變暗了。」
安娜這麼說著的時候
我看見她眼中空白的情緒
和我自己褐色的倒影
漂浮聚集在她失焦的眼珠上
幾乎就將化做被遺棄在大海中央的一滴淚
那是難以辨識的存在與疑惑
我無法揣度安娜正在想著些什麼?
而安娜或許什麼也不想
譬如每天午餐過後
我總是陪著她看著空無一物的餐桌
像是看著一幅素描的靜物畫
漸漸地才感到飽足
安娜什麼都不說
好像沉默也把我們一起吃了下去
而安娜或許什麼都想
坐在窗邊若有所思的時候彷彿也若有所失
好像所有的事物都背對著她藏匿一個秘密的遠行
有時她會意味深長地對著我微笑
似乎在我身上找到了像鑰匙一般的東西
這讓我感覺我更像是一個門
而我不知道門的另一邊是什麼樣的風景
安娜開啟了我去到了哪裡
而安娜或許哪裡也不去
她背對著我們構思不存在的旅行
所以沒有去或不去的難題
沒有快樂或不快樂的困境
安娜只是用她生命裡全部的傾斜將世界舉重若輕
像是另一個偏著頭自轉的行星
慢慢地旋離整個太陽系
那一天安娜的眼輕輕闔上的時候
我把她的聲音拖曳進這首詩裡
她說:「這種東西就像是下午一樣
你不去管它,它一下就變暗了。」
(請唸出聲音,這是最初的話語。)
現在我反覆思忖著安娜說著這句話時的模樣
漸漸了解那是什麼樣空白的情緒……
也許當天色已經暗得不能再暗的時候
當月光傾斜到不能再傾斜的時候
總有些什麼即將醒來
總有些什麼會被記起
安娜彷彿鑰匙一樣插入我的生命
打開一扇通往□□的門
(請填上它,這是最終的困境。)
最初的話語就是最終的困境
日子順序前進如雜草伏地蔓生的圖形
而安娜停在這裡
像一隻憂鬱的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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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廖宏霖,閱讀者與寫作者,聆聽者與無情的人,期待在那些離詩很遠的地方,重新遇見詩。東華大學華文系創作所畢業,出版詩集《ECHOLALIA》,《小說R》撰寫中。
作者部落格:
http://faculty.ndhu.edu.tw/~e-poem/poemroad/liau-hunglin/
作者粉絲頁:《ECHOLALIA》廖宏霖詩集
https://www.facebook.com/liaohunglin/?hc_location=uf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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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林佑霖賞析
〈安娜〉收錄於廖宏霖第一本詩集《ECHOLALIA》,全詩以我與安娜/憂鬱的對話緩緩推進,開頭從:「這種東西就像是下午一樣/你不去管它,它一下就變暗了。」為讀者留下一個疑問,此刻的讀者與詩中的我一樣:我無法揣度安娜正在想著些什麼?
第三、第四段,隨著「我」的提問、思考:譬如每天午餐過後/我總是陪著她看著空無一物的餐桌/像是看著一幅素描的靜物畫/漸漸地才感到飽足。面對著進食後的空餐桌,身體在進食後應感受到的飽足,卻反而是在看著「空」的餐桌時才感受到:而安娜或許什麼也不想,「空」在此刻比「有」更飽滿。而空來自於失去/離開:坐在窗邊若有所思的時候彷彿也若有所失/好像所有的事物都背對著她藏匿一個秘密的遠行,面對藏匿的/秘密的/遠行,安娜彷彿將詩中的我當成一種解答,但實際上我與安娜依舊端坐於此。
而安娜或許哪裡也不去/她背對著我們構思不存在的旅行:明明我與安娜同樣滯留於此,但難題與困境皆留於我思索,當「這種東西就像是下午一樣/你不去管它,它一下就變暗了。」又一次被我召喚前來,你唸這句話時發出的聲音、所喚醒的、所記起的,從安娜的身上反過來變成了鑰匙,但此刻鑰匙並不提供解答,而是提供發現,讓我獨自面對□□的困境。
結尾寫:最初的話語就是最終的困境,其實從最一開始,「我」已陷於困境之中,而安娜停在這裡/像一隻憂鬱的蜻蜓,我與安娜皆無從離開,與詩中的我對話的究竟是安娜、安娜的憂鬱、憂鬱的安娜,亦或者,根本是我的憂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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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Peiwen
圖片來源:Pei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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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宏霖 #安娜 #憂鬱 #ECHOLALIA #小說R #東華華文所 #七年級詩人 #離開 #下一本 #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https://cendalirit.blogspot.com/2019/02/2019031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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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林佑霖賞析
〈安娜〉收錄於廖宏霖第一本詩集《ECHOLALIA》,全詩以我與安娜/憂鬱的對話緩緩推進,開頭從:「這種東西就像是下午一樣/你不去管它,它一下就變暗了。」為讀者留下一個疑問,此刻的讀者與詩中的我一樣:我無法揣度安娜正在想著些什麼?
第三、第四段,隨著「我」的提問、思考:譬如每天午餐過後/我總是陪著她看著空無一物的餐桌/像是看著一幅素描的靜物畫/漸漸地才感到飽足。面對著進食後的空餐桌,身體在進食後應感受到的飽足,卻反而是在看著「空」的餐桌時才感受到:而安娜或許什麼也不想,「空」在此刻比「有」更飽滿。而空來自於失去/離開:坐在窗邊若有所思的時候彷彿也若有所失/好像所有的事物都背對著她藏匿一個秘密的遠行,面對藏匿的/秘密的/遠行,安娜彷彿將詩中的我當成一種解答,但實際上我與安娜依舊端坐於此。
而安娜或許哪裡也不去/她背對著我們構思不存在的旅行:明明我與安娜同樣滯留於此,但難題與困境皆留於我思索,當「這種東西就像是下午一樣/你不去管它,它一下就變暗了。」又一次被我召喚前來,你唸這句話時發出的聲音、所喚醒的、所記起的,從安娜的身上反過來變成了鑰匙,但此刻鑰匙並不提供解答,而是提供發現,讓我獨自面對□□的困境。
結尾寫:最初的話語就是最終的困境,其實從最一開始,「我」已陷於困境之中,而安娜停在這裡/像一隻憂鬱的蜻蜓,我與安娜皆無從離開,與詩中的我對話的究竟是安娜、安娜的憂鬱、憂鬱的安娜,亦或者,根本是我的憂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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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Peiwen
圖片來源:Pei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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