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9月18日 星期日

玻璃後的臉 ◎維森特・阿萊克桑德雷

 



玻璃後的臉 ◎維森特・阿萊克桑德雷(范曄 譯)

(老人的目光)


或晚或早或從不。

但在玻璃後面緊貼著臉。

在一些真花旁邊同一朵花

呈現為顏色,臉頰,玫瑰。

在玻璃後面玫瑰永遠是玫瑰。

但聞不見。

遠去的青春還是青春。

但在這裡聽不見。


只有光從純真的玻璃穿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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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維森特・阿萊克桑德雷(Vicente Pío Marcelino Cirilo Aleixandre y Merlo),西班牙詩人。


出生於塞維利亞,童年在馬拉加度過,少年時生活在馬德里,後就讀于馬德里大學和馬德里經濟學院。一九二五年開始全心從事文學創作,三年後出版了首部詩集《輪廓》;一九三三年,詩集《毀滅或愛》獲西班牙國家文學獎。內戰期間他陷於沉默數年,直到一九四四年出版了《天堂的影子》。一九五〇年成為西班牙學院院士。一九七七年,以「作品繼承了西班牙抒情詩的傳統和現代流派,描述了人在宇宙和當今社會中的狀況」為由,榮獲諾貝爾文學獎。

(簡介參考自《天堂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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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 #陳這 賞析
我想這首詩在第一眼看到的時候會給人一種很簡單的印象,花或是玫瑰作為青春、生命的象徵已經存在過太多,而老人透過代表純潔透明的玻璃離觀看往日的花朵,這似乎又是不怎麼新穎的表現方式。因此我個人對本詩的第一層解讀是是年暮之人對於青春的渴望與不可得。
而後又想起,高中時詩社的老師曾讓我們讀一首以門把為敘事視角的詩,提到詩中視角的問題,談論小說寫作時第一件事往往是敘事視角,但詩中的視角與敘事主體卻常常被略過不論,儘管其在詩中的重要性未必亞於小說。
維森特在題目中似乎提示了讀者本詩的視角是「老人的目光」,但第二行詩句「但在玻璃後面緊貼著臉。」似乎卻又否定了這種固定的視角,如果觀看者存在於玻璃的後方、另一方,那麼視角似乎是來自於玻璃前方的物,即花朵;但這樣的論斷似乎又來得太快,畢竟第五行「在玻璃後面玫瑰永遠是玫瑰」似乎也否定了全詩都是出自於花朵的視角。如此看來,本詩竟是在老人與玫瑰的視角之間切換的嗎?
我們不得不思考,這看似在玻璃兩側視角切換的意義為何,並且注視那個橫亙兩者間的玻璃。玻璃在詩中看似是沈默不言,被動的存在,等待被目光穿透被光經過,但是這種被動的角色其實在詩中發揮了重要的影響,在第六與第八行中「但聞不見(Pero no huele.)」「但在這裡聽不見(Pero aquí no se oye)」的效果其實都是因為玻璃的存在而達成的。從最後一句看來玻璃是透光且純真的,但是玻璃的存在卻也阻卻了聽覺與嗅覺。
西班牙詩歌的白銀時代以內戰的爆發作結,但是白銀時代詩人的生命卻未必在內戰時期結束,維森特的創作在內戰期間經歷了數年的沈默期,數年時間不得創作。我想把本詩中的玻璃解讀為某種巨大的存在,如果我們先接受花朵作為青春與生命的象徵的話,那麼這種青春的生命想必也是白銀時代詩人曾經擁有的吧,而如今這種生命的體驗都成為某種「另一邊」的東西了。玻璃並未禁止詩人去觀看過去,但這也只是一種選擇性的容許,「只有光從純真的玻璃穿過」,而其他官能都是被禁止的,行動也是。
西班牙內戰之後,曾經歷白銀時代的詩人們與其過往的生命之間似乎存在某種斷裂,我覺得維森特是相對幸運的,在戰爭之後,他還能選擇書寫,,其語言及文字沒有被禁絕,遠去的生命仍然是他的生命,儘管他不再能夠與那個謳歌與詩的時代互動,或許這就維森特不得不在詩中試圖越過玻璃轉換視角的理由。玻璃的透明因此也是玻璃的暴力,以一種看似透明與被動的方式存在,如同一種體制,普遍且不帶羞赧地將每個人的生命都切成了兩段。以上是我把本詩的第一層意義放入一個脈絡之中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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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編輯:林宇軒 @arteditor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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