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8月26日 星期五

英文歌 ◎阿爾瓦羅.德.坎普斯Alvaro de Campos

 



英文歌 阿爾瓦羅.德.坎普斯Alvaro de Campos(譯者:韋白)

 

我隨著太陽和星星破裂。我讓世界遠去。

I broke with the sun and stars. I let the world go.

我揹著我知道的事物的背包走得又遠又深。

I went far and deep with the knapsack of things I know.

我旅行,購買無用之物,尋找模糊的東西,

I made the journey, bought the useless, found the indefinite,

而我的心仍然是同一個:一個天空和一塊沙漠。

And my heart is the same as it was: a sky and a desert.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我需要什麼,我發現了什麼。

I failed in what I was, in what I wanted, in what I discovered.

我沒有靈魂留下來,讓光去喚醒或者讓黑暗去窒息。

I’ve no soul left for light to arouse or darkness to smother.

除了噁心,除了幻想,除了渴望,我什麼也沒有。

I’m nothing but nausea, nothing but reverie, nothing but longing.

我是遠遠地移開了的事物,我繼續前進

I’m just something very far removed, and I keep going

只因為我感覺到了我的愜意和深深的真實,

Just because I feels my cozy and profoundly real,

像一口唾沫,擊打在世界車輪的某一個輪子上。

Stuck like a wad of spit to one of the world’s wheel.



作者簡介

費爾南多.佩索亞 Fernando Pessoa1888-1935年),葡萄牙人,坎普斯則是他建構出的其中一位「異名者」(heteronym)。

1888年出生葡萄牙里斯本,童年多半在南非德班度過。他為多家商務公司翻譯外國信件並以此維生,同時以英語、葡萄牙語、法語大量創作。19181921年,他自行出版了小型英語詩集,葡萄牙語詩作亦經常登上文學評論專欄。佩索亞在創作中建構出多位「異名者」:阿爾伯特.卡埃羅(Alberto Caeiro)、阿爾瓦羅.德.坎普斯(Álvaro de Campos)、里卡多.雷斯(Ricardo Reis),佩索亞甚至寫出這三人栩栩如生的介紹,並賦予三人截然不同的寫作風格及觀點。此外,佩索亞亦創造出幾十個作家身分,包括出納員助理貝爾納多.索亞雷斯,也就是《不安之書》(或譯為《惶然錄》)的虛擬作者。雖然大家眼中的佩索亞是一名知識分子兼詩人,然而直到他1935年辭世,佩索亞的文學天賦才廣受認同。



小編 #樂達 賞析


藉著這首寫於1928年的短詩〈英文歌〉,小編簡單和大家分享一位葡萄牙詩人與他的「異名者」們。佩索亞在他一生的詩歌與文章寫作中,創造出許多具有各自姓名、生活背景與價值觀的獨立人格,他們在創作上的差異,不僅止於文字風格、選用筆名上的不同,更深入到「思想風格」,從而在面對世界、生活、自我時,衍生出相異的心態。其中,最常見的四位姓名分別是阿爾伯特.卡埃羅(Alberto Caeiro)、阿爾瓦羅.德.坎普斯(Álvaro de Campos)、里卡多.雷斯(Ricardo Reis),與本名佩索亞自己。

卡埃羅(Caeiro)是一位牧羊人,對他而言,比起刻意去思考種種事物,他更傾向透過直接性的視、聽、嗅、觸等「感覺」來與世界互動,憑藉著親身的感知來體察世界的真實,一如他在牧羊時所感受到的自然萬象。雷斯(Reis)是一位醫生同時熱愛古典文學,他一方面嚮往卡埃羅般的理想生活態度,但在另一方面,一些詩作中也反映出來自命運、現實的主宰,以及相應的無力感。像是他在一首寫給卡埃羅的詩〈大師,寧靜〉中,同時並存著面對生命時所企求的「平靜」、「安詳」,與一個隱然存在、無人能阻止的「殘暴的神」。坎普斯(Campos)多數時間在各地旅遊,甚至也嗑藥、吸食鴉片,如他詩中所寫「我生活過,學習過,愛戀過,甚至信仰過,/而今天沒有一個乞丐不令我嫉妒,只因為他不是我。」,時常瀰漫著懊悔、迷茫、自責,深刻體會到現代生活中的虛無感。

又如這首易於理解的〈英文歌〉,自開頭以來接連以第一人稱發話,如自白般解剖著生活中的徬徨與內心的空洞――如一具靈魂逃逸的軀殼,不斷地踏上缺乏目標與意義的旅途。儘管第一行寫道「我讓世界離去」,然而持續讀到後面,漸漸帶出真正處於主導地位的,並非詩中的發話者「我」,而是原先的賓語「世界」。接連的自剖式語句,讓某種生活的虛無感逐漸積累,輔以韻律相銜,持續推進到最後兩行,藉由自我與世界的鮮明對比,簡明卻有力地深化了這份自我的無力感――自己僅只是整個世界、生活之下,如唾沫般殘餘的存在而已。

至於佩索亞本名,相對不限定於某一特定的性格,更多時候則像是眾多靈魂匯聚在同一副軀體般,多音共構成我們所知的佩索亞。而他在一些詩作中,也表現出對於成為單一自我的否定與排斥,彷彿分化出諸多異名者,寫作、發聲、思索與質問,正是某種契近於真實自我的途徑,如〈我是一個逃亡者〉裡寫道:


我是一個逃亡者。

我一出生,就被關閉

在我自己的裡面,

可我設法逃走。

……

單個的人是一座監獄。

成為我自己,就如同不存在。

我將作為一個逃亡者

生活,生活得實在而真實。

 

 

美術設計:王柄富

#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佩索亞 #坎普斯 #英文歌 #我的心稍微大於一整座宇宙 #Pessoa #Campos #葡萄牙詩

1 則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