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9日 星期六
果蠅和果醬同源 ◎葉覓覓
果蠅和果醬同源 ◎葉覓覓
穿著一雙硬鞋在他的音樂裡陰著耳朵亂寫
幾幾乎就要跑起來
以某種囤積的痛速
幾幾乎就要牙起來
發射兩百球眼睛的暴雨
我被他的死曝曬
我被他的死灌溉
把空掉的桌椅重新編排
在有限的人生裡翻出無條件的愛
(不是不見,只是不現。)
(不再以人形相戀。)
(但靈魂不滅。)
從裂縫吐出沙粒
我在夢裡舔食他的層層蜜意
用羽毛撢除灰燼
將粉紅色星芒灌進苦澀漬印
(他說,他正在上面照看著我。)
(而且那裏好美麗。)
(我相信。)
(真的相信。)
終點裡永遠包藏著起點
他一步升天而我把自己拋擲得更遠
在悲哀的岔離都是合體的噴泉
喝和渴的母土是舌尖
果蠅與果醬同源
(他只是丟下身體。)
(而我還是一隻帶肉的女鬼。)
(我的課題未了。)
(他已完畢。)
(我們終會在源頭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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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葉覓覓
東華大學創作與英語文學研究所、芝加哥藝術學院電影創作藝術碩士。以詩錄影,以影入詩。夢見的總是比看見的還多。每天都重新歸零,像一隻逆流產卵的女鬼或鮭魚。作品曾獲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國語日報兒童文學牧笛獎、義大利羅馬影像詩影展最佳影片等。著有詩集《漆黑》、《越車越遠》與《順順逆逆》。
另有英譯詩選兩小冊。《蛾在腋下產卵,然後死去》由香港中文大學出版;《他度日她的如年》(His Days Go by the Way Her Years)則由Anomalous Press出版,此書入圍2014美國最佳翻譯書獎詩集類。
臉書粉絲頁:葉覓覓Ye Mimi
www.facebook.com/yemimilalala
(作者簡介取自於博客來:http://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6967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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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琬融
攝影來源:Flickr c.c│m-lou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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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bleedingocean賞析
葉覓覓在《順順逆逆》裡頭提到,人生對他而言不會一直是順順利利,而是順順逆逆,他的愛人在新婚十個月後即心肌梗塞逝去。對於任何人來說,失去所愛的人都是莫大的撕裂及痛苦的。這首詩是在《順順逆逆》的逆逆那一半,的最後一首詩。
第一段描寫愛人對於愛人的人逝去感覺到極強烈的痛苦而想要痛哭,情緒崩盤。第二段他說:「我被他的死曝曬/我被他的死灌溉」,從曝曬到灌溉,暗示了一種癒合的可能,接著第三段,相信靈魂仍是在的,只是身體消失,兩人之間的愛繼續以某種無形的形式保存著。第四段,「從裂縫吐出沙粒」讓人想到貝類在製造珍珠的過程,都也是經歷痛苦且時間漫長的。而接著「用羽毛撢除灰燼/將粉紅色星芒灌進苦澀漬印」,是重新開始往新生活去了,把許久擱置的物品收拾乾淨,將雜亂清理掉。粉紅色星芒也許指的是那些美好的、開心的事物,又重新從生活裡冒出來了,與苦澀漬印作相對,是感覺甜美。
第五段是相信愛人在天上看照著我。第六段則是描述說源頭這件事情,迴圈的概念。「終點裡永遠包藏著起點」這樣的概念在〈他們在那裡而我不在〉的這首詩裡也曾提及過:最前面的前面就是後面/最後面的後面就是前面」。在這一段裡,作者則是用「在悲哀的岔離都是合體的噴泉/喝和渴的母土是舌尖/果蠅與果醬同源」這樣的幾個句子,來表述源頭的概念。「(他只是丟下身體。)/(而我還是一隻帶肉的女鬼。)/(我的課題未了。)/(他已完畢。)」這段寫得極痛,「而我還是一隻帶肉的女鬼」,儘管理解只是失去身體,儘管相信靈魂尚存,但不能對話不能相擁也都是真的。「(我們終會在源頭團聚。)」最後只能這樣說,對愛人這樣說,對自己也這麼說。「(我們終會在源頭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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