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向陽

 

清明　◎向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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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雨仍然低迴

在今晨的路上，柳枝

披掛在河岸。河的兩端

生與死從橋上來來往往

昨夜的雨，仍然低迴在今晨

行人紛紛的路上，愛與恨

相錯而過橋的兩端

柳枝披掛在渾濛的河岸

薄霧薄霧，俯首水面

悲哀和快樂都已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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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迴在今晨，昨夜的雨

昨夜的死生悲喜，仍然在

路上，行人紛紛柳枝

紛紛，穿過薄霧走過河岸

一枝小草吮著一點露

仍然低迴在今晨的路上

昨夜的雨，不歇不息

紛紛打過行人的髮際

露珠露珠，懸垂草葉

最難分辨是雨水或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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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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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陽，本名林淇瀁，臺灣南投人，政治大學新聞博士。曾任臺灣文學學會理事長、國立臺北教育大學臺灣文化研究所教授。現為國立臺北教育大學名譽教授、慈濟大學東方語文學系客座教授、吳三連獎基金會秘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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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獲國家文藝獎、吳濁流新詩獎、美國愛荷華大學榮譽作家、玉山文學獎文學貢獻獎、臺灣文學獎新詩金典獎、傳藝金曲獎最佳作詞獎、教育部「推展本土語言傑出貢獻獎」。著有詩集《十行集》、《四季》、《亂》、《向陽詩選》、《向陽臺語詩選》及學術論著等五十餘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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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 #林宇軒 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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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二十四節氣，今天是清明的最後一天，我們來讀向陽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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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陽在1985年受邀，赴愛荷華國際寫作計畫駐村。包含這首詩在內的詩集《四季》，就是起源於當年在異國行旅的過程。按向陽〈秋光明亮：我的愛荷華記憶〉一文，國際寫作計畫開辦的初期，來回頭等艙機票、三個月的生活費及兩次美國國內旅行支出，這些經費都來自美國國務院。不過，在中華民國與美國斷交後，國務院不再提供台灣作家應邀前往的相關費用；之後為了讓台灣作家受到的待遇與其他外國作家相同，一段時期是由聶華苓特別勸募而來，之後是由《聯合報》、《中國時報》提供，再後來則由文化部組織評選委員會甄選作家並支付生活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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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整首詩二十行，由兩個十行的詩節所形成。在音樂性的設計上，向陽並不選擇單純的複沓，而是透過變化句式形成反覆迴增的效果：從「昨夜的雨仍然低迴／在今晨的路上」到「昨夜的雨，仍然低迴在今晨／行人紛紛的路上」，再從「低迴在今晨，昨夜的雨／昨夜的死生悲喜，仍然在／路上」到「仍然低迴在今晨的路上／昨夜的雨」，形成整首詩的主旋律與變奏。此外，更將相同的詞彙不時重複穿插，兩節倒數第二行的「薄霧」和「露珠」更模仿《詩經》的疊詞，同時對應了二十四節氣的漢文化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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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陽的〈清明〉以迴還往復的語言節奏，鋪陳出清明節時節對生死、悲喜、愛恨這類二元對立的感懷。詩中「昨夜的雨」象徵了記憶與哀思，持續低迴於「今晨的路上」，與「行人」、「柳枝」、「河岸」構成動態而濛矇的時空意象。橋兩端的連結，透露出人生的無常與交錯，而「一枝小草吮著一點露」則是自然對生命微光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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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首詩的最後，收束於「最難分辨是雨水或眼淚」。這樣的做法一改詩作前面反覆的二元對立，道出人與自然共感的界線模糊，讓主題展現出了更深刻的思辨。可以這麼說，向陽筆下的〈清明〉既是對祖先的追思，也是對人世無常的靜默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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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編：林宇軒

#愛荷華 #國際寫作計畫 #向陽 #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