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4月28日 星期二

詩聲字:羅樂敏〈鹿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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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X @詩.聲.字】
   
鹿的語言 ◎羅樂敏
  
自那光明的早晨
街心升起一座濕潤的城
一條無人的小路穿過天橋、大廈和商場
通向城外的密林
我們把隨身物留在旅店
去尋找細葉裡鹿的語言
  
陽光沿步敞開
前方的路繁茂如枝椏
沒有所謂錯過了的岔口
正如熟爛的果實化入大地
或被吃掉,沒所謂浪費
我們漫無目的
邁向夢的邊陲
泥土下的樹根毫不相干
鋪展出包裏天空的透明氛圍
  
或許不遠處
他們就在交換嫩葉的明細,你說
在光線失神的間隙
一個音節逸出如掌的鹿角,蹦到葉尖
一聲聲呼喊風的臨降
  
相依的樹冠瞬間綻開一朵巨大的漣漪
如脈搏向城市散發
我以為一場抑壓已久的撼動即將到來
人類會發現鹿的語言
更貼近呼喚自由的咒語
  
但你說,那不過是林腹的吐納
  
正如鹿自古新世就長成
堅定而沉默的蹄
並習慣聯群結隊踏過遍佈密林的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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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自述)
  
羅樂敏,詩人、編輯、夢想型行動者,著有詩集《而又彷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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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聲.字」小編 蘿拉 賞析
  
人與自然之間是自何時開始,逐漸失去連結、脫鉤離散的呢?
  
詩的開始,「我們」就在一場旅途裡,「街心升起一座濕潤的城/一條無人的小路穿過天橋、大廈和商場/通向城外的密林」彷彿神秘力量的指引,為旅人們點明前進的方向,「把隨身物留在旅店」後,去履行此次旅行最重要的目的「尋找細葉裡鹿的語言」。
  
詩作第二段即明朗地說明這趟追尋並非只有唯一一條路徑可走,「前方的路繁茂如枝椏/沒有所謂錯過了的岔口」,而這是如此自然的事——猶如大自然裡的一切生長茁壯都沒有什麼明確的理由,「正如熟爛的果實化入大地/或被吃掉,沒所謂浪費」一切腐敗消彌也都只是循環裡極為普通而平凡的事。第二段末兩句用由下而上的視角寫出了林木自土裡生根發芽、生長後樹冠延展,但彼此之間會稍留細空隙的畫面,雖然原本「泥土下的樹根毫不相干」,但卻能因著葉冠的延展而彼此靠近,從而能「鋪展出包裏天空的透明氛圍」,大自然的奧妙讓人嘖嘖稱奇。
  
而詩作三四段裡的「我們」卻一改先前的單純詠嘆,開始有了不同的聲音。第三段詩中的「我們」還在交談著,音節脫逸而出,彷彿自有生命;而第四段的「我」似是感知到了某種波動,「相依的樹冠瞬間綻開一朵巨大的漣漪/如脈搏向城市散發」,巨大的衝擊讓「我以為一場抑壓已久的撼動即將到來」,就在一切蓄勢待發,彷彿即將爆破的時刻,下一段的一句:「但你說,那不過是林腹的吐納」,似乎便將那無法用肉眼看見的神秘力量直接抵銷,自然的靈動力量被打回原形--樹木依舊呼吸,什麼都沒有發生。
  
詩作中的「我們」原本是一起去尋找鹿的語言,卻在後來的旅途中有了截然不同的觀點與感受,當我以為「人類會發現鹿的語言/更貼近呼喚自由的咒語」而遭到你的反駁之時,或許是我的幻想如泡沫被戳破,也或許是你終究沒能聽見自然的呼喊。而這樣的落差似呼應了越往後來,人類雖創造自己的文明且日益精進,卻逐漸無法理解萬物的語言,隔閡日深,距離日漸遙遠。但自然萬物其實沒有改變,誠如末段所述,「正如鹿自古新世就長成/堅定而沉默的蹄/並習慣聯群結隊踏過遍佈密林的泥沼」即使其語言不再為人所理解,他們沒有改變。
  
閱讀此詩時,小編想起曾聽過的軼聞,在久遠的以前,人類可以跟自然與神祇溝通,彼時萬物的距離尚不算太遠,而這類的描述也大量可見於各種神話及傳說故事中;亦想起2017年上映的電影《夢鹿情謎》,鹿的姿態除了象徵自然,似乎也呈現出最原始純粹、不經太多掩藏修飾的自我,而鹿的語言,或許就是通往心的語言。至於要如何使用心的語言?我想,那並沒有所謂正確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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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Miss Angle
圖片來源: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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