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2月9日 星期日

四季水流.春之五 ◎管管


四季水流.春之五 ◎管管
 
雨落著,落著,落在電線上,那走鋼索的雨。落在庵堂。雨在哭泣,哭泣他走失的名字。哭泣他被風拐走的名字,那一瓣瓣踩在泥裡的名字。
 
家在春上。家在狼煙裡。家是酒釀的。家在那人的愁裡。她跑不動,我有心把她落在後面,說鬼在跟著她。她哭了。女孩哭就是唱歌。我最愛聽女孩哭,那一滴一滴的韻律。她用手遮著臉偷看著我哭。我們坐在杏樹下。坐在落花的杏樹下。
 
那個年輕人在讀著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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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管管,名運龍,乃地球中國雲南山東青島台北古介根國人民。寫詩畫畫演戲散文多年。
 
詩與散文共十六本。得詩大獎二。詩入選各詩選多次,愛荷華國際作家計畫邀請作家,劉賓雁、陳白塵同期。影劇演了三十多部。一九二八年生,吃了不少糧食,慚愧而已,喝了不少酒,高興而已,喜歡開罵,挨揍而已。最近叫管管不著,外號半塵不染客。賈斯文不掃地。
 
(作者介紹取自《燙一首詩送嘴,趁熱:管管百分百詩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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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柄富賞析
 
對於散文詩的概念,管管曾表示:「詩與散文生出的孩子就叫詩散文,它有詩的神、散文的皮骨。」由此可知此文體對於管管來說,它本質的內在是詩,而形式的外在是散文;又或許因為形式是散文,管管稱這樣的文體是「詩散文」,而非散文詩,同時期的詩人張默也採用了同樣的說法。
 
「散文的皮骨」是什麼呢?散文詩之於詩,最大的形式差異在於它的「不分行」,取消了詩極為顯然的換行技巧,散文的皮骨仰賴著剩下的標點符號與段落維持結構,即使依然可以在其中發現詩人對於節奏掌握的偏執,如本詩透過類疊復沓,以及大量句點控制著閱讀的快慢,你的眼睛仍然是不受控的依照散文的閱讀方式看見了同一行的前面後面,而不如讀分行詩被分行強迫中斷閱讀而到下一行的左邊或上方。
 
談到結構,詩人孟樊在討論蘇紹連散文詩的論文中提到,散文詩的結構又系指「一種特定的情節組織方式」,說明散文詩或多或少都有著情節的成分在。大家可以回頭看這個禮拜我們選的散文詩,情節確實都在其中作為伸展、轉折的動力存在,小編因此也想到一個有趣的問題,詩未必是情節的、散文更未必,那麼為何作為兩者結合的散文詩卻總是情節的呢?給大家去想想看了,我也沒有解答。
 
本詩是一首以春為主題的散文詩,讀過杜牧〈清明〉的大家應該不難發覺其中雨、酒、杏意象的高度重覆,本詩的情節背景大概就是那樣的清明時分。詩中有三個角色,他、她、我,在小編的解讀裡,詩人設定了一個死去的人化為鬼,即「他」行走於墓園之內,雨像是替他感傷著流離的一切;而詩中的「我」與一個女孩的「她」也在墓園中,兩人或來掃墓或來探險,女孩不知道是替逝者感傷,還是因為「我」的玩笑而嚇哭了。最後一段以一句作為轉折與迅速的收尾,「那個年輕人在讀著碑文」,他到底是誰,「我」對女孩說的話到底是玩笑或是我真的看見了「他」,我們不得而知,年輕人或許正是那個看著自己墓碑的鬼魂。
 
本詩層次非常豐富而且明確,首先透過動詞的復沓清楚的帶領著讀者體驗其中的情節和氛圍;再來是視角上由我去想像鬼魂的感傷,卻又是「雨」正替鬼魂哭泣,層層疊疊,迂迴地表達著詩人的心思;女孩的哭泣又與下雨的聲響交疊而韻,落雨、落淚乃至杏樹的落花,情景如織、景中有景,帶著一絲幽默的悲傷,詩人管管確是一個複雜敏感,而極富想像力的抒情角色。老爺子超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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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林宇軒
圖片來源:林宇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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