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 ◎葉慈W. B. Yeats(譯者:楊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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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眼神從來不對我閃爍厭倦的
現在陰鬱退縮到沉重的瞼睫後面,
因為我們的愛情正在衰蝕。」
接着她說:
「雖然我們的愛情衰蝕,讓我們
再到那寂寥的湖岸小立片刻
於安詳的時光裏站在一起當激情
終於入睡,那可憐,疲憊的孩子:
羣星顯得遙遠,我們的初吻
也遙遠,而我的心啊多麼蒼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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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默,他們踏着枯萎的葉子漫步,
他遲遲回答說道,手握住她的手:
「激情總是那樣耗損着我們遊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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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木團團環繞,黃葉
飄落如陰鬱中暗淡的流星,偶爾
一隻老瘸的野兎拐脚奔下小徑;
秋天附着他身上:而此刻
再一次他們在寂寥的湖岸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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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他看她將一把沉默拾來的
枯葉,潮溼如眼眸,正對
胸口和頭髮撳擁,撕碎。
「啊不要傷感,」他說:
「莫為心懈而傷感——還有別的愛等着;
恨下去並且愛過往後無怨尤的時光。
永恆在前;我們的靈魂
即是愛,一不斷的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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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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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慈(W. B. Yea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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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爾蘭著名詩人、劇作家,1923年獲諾貝爾文學獎。一生創作頗豐,其詩吸收浪漫主義、唯美主義、神祕主義、象徵主義、玄學詩的精髓,幾度變革,終究熔煉出獨特的風格。其藝術探索被視為英詩從傳統到現代過渡的縮影,其生活經歷和精神世界也因與愛爾蘭現代歷史緊密相連,而愈顯豐富多采。艾略特曾譽之為「廿世紀最偉大的英語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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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 #期末地獄的樂達 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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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蜉蝣〉由愛爾蘭詩人 #葉慈 所寫,原文詩題的 #Ephemera 本指如「蜉蝣」般,某種生命僅不到一天的小昆蟲,後來便衍生出「短暫存在的人或事物(One who or something which has a transitory existence.)」之義。當感情終於走向衰竭,當人生迎來永不復返的告別,究竟有什麼行將消逝,又有什麼真正留存下來了呢?在五月結束前,小編想再來跟大家分享這首關於分手、愛、轉瞬與永恆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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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首詩將畫面聚焦於某段情境——兩個曾深愛彼此的戀人,共有的激情卻早已在時光中消磨而「入睡」,而在關係正式結束以前,兩人仍有一些話想對彼此傾訴。初吻的記憶、曾有的甜蜜,如同此際遙遠的星和「陰鬱中暗淡的流星」般,模糊而無法召喚回來;野兔一如感情「老瘸」,所見所感的物象,皆蒙上了一層衰敗零落的修飾語。走過這段寂寥的景色,正如經歷整段轉趨疲憊、相互耗損的關係,畫面與情感緊密相繫,也正是在這段回顧的過程裡,引導出判斷句——「激情總是那樣耗損着我們遊移的心。」錯以為戀愛時的激情,便能彌合彼此之間的距離,讓兩顆猶在擺盪的心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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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以來對於景色、人物動作等描寫,逐步加深了戀情的衰敗、變質,乃至於這份關係無法挽回的篤定。既知如此,身在其中的兩人,又將抱持著何種心態來為此作結,便會成為整首詩最精彩的地方;換言之,等在這一系列愛情消逝殆盡的事實後面,將會迎來由人發聲、提出的價值判斷,以此來承接前面的鋪排並超越之。曾經熱切相信過的感情,卻終究如蜉蝣般短暫易逝,身而為人,將能如何面對生命中的種種Ephemera 呢?「永恆在前;我們的靈魂/即是愛,一不斷的作別」在無窮盡的時間裡,真正構成我們自身的,便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無常告別,與那不曾隨事物消逝而停止追尋的「愛」——愛過也好、恨過也罷,無論何者,背後皆存在一個誠懇獻身其中的人,叩問著感情與自我;緣愛而起的行動,又何曾會因為外在的起落無常而心生怨尤?而當我們願意擁抱著種種必然的離別,並未曾因此放棄對愛的實踐,「我們的靈魂」也方才體現了它的意義,成就出足以超越現實際遇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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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編輯: #樂達
美術設計: #芃萱 @sunny__90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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