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6月28日 星期二

有鹿 ◎許悔之


有鹿 ◎許悔之
 
 天空持續燃放著
 無聲的花火
 我們停步
 牽著手
 於彼大澤
 和一隻鹿對望
 良久
  
 有鹿
 有鹿哀愁
 食野之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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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許悔之
 
發軔於八O年代的詩人,在九O年代考掘的主題更形豐富,包括存在的焦慮、環保的議題、愛欲的形式、政治現實與國族建構、宗教的懺悔意識等等。試圖在自我抒情與集體抗爭中找尋妥適的位置。他認為詩是一種細緻的反抗,反抗公眾話語的陳辭、生命的大量重覆以及體制的層層桎梏。他的詩,映襯了台灣作為一個海洋國家的文化混血。
 
許悔之曾獲全國學生文學獎、中華日報文學獎、教育部文藝創作獎、年度詩人獎、五四獎等。從一九八O年代開始寫詩,迄今出版五本詩集《陽光蜂房》、《家族》、《肉身》、《我佛莫要,為我流淚》、《當一隻鯨魚渴望海洋》。散文作品《我一個人記住就好》(大田出版)。
 
(以上簡介轉自:http://www.taaze.tw/sing.html?pid=111003230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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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簡妤安
攝影來源:Samueles (@pixab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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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賞析
 
  初讀這首詩時,只覺被領入了一個奇異的世界。無聲的花火,是因為過於遙遠以致無聲,抑或是它是只存在於這對牽手戀人的心裡、映照著他們的心境所以無聲?無論如何那是個靜謐卻充滿色彩的畫面,在無聲的花火下兩人牽手,在湖畔停步,遠遠看見一隻鹿,就這麼對望良久。最後三句最是耐人尋味。
 
  「有鹿/有鹿哀愁/食野之百合」,看到「鹿」跟「食野」,很容易聯想到詩經的〈鹿鳴〉:「呦呦鹿鳴,食野之苹」,然而將兩首詩映照著看,可看出詩人調動了某些兩個細節,導致整個感受都不一樣了。當「有鹿哀愁」,延續上述的場景,牠顯然不會是像詩經那樣呦呦叫著,而是靜默地凝視。然後「食野之百合」,不是苹(亦即藾蒿。某種野菜,主要吃它的莖),而是百合,令人想到潔白、香氣與高雅。如果詩經的〈鹿鳴〉是在描繪一場賓主盡歡的熱鬧宴會(因而鹿才會呦呦叫著,那是群歡快的鹿,奔跑跳躍、吃新鮮的野菜),那麼這首〈有鹿〉就是刻畫了一場神秘的相遇。那哀愁感或許是來自牠的眼神與姿態。可想見牠也不會是歡快的一群,而是孤獨一隻,在這湖畔的林間凝望著,那姿態不像單純的野生動物,而更像是宮崎駿電影裡的動物神,帶有某種法力與智慧的神秘存在。當你遠遠看著牠,試著盡可能延續這場相遇;牠只低下頭,吃了一朵百合花。這首詩就停在這幅畫面裡,餘韻無窮。
 
  另外補充個小點。在後來的手記裡,詩人寫到:「中午,去看日本導演北野武的《花火》,簡單俐落的暴力和悲傷。又想到夏天去愛爾蘭Wicklow山區,和一隻鹿對望良久。」這段手記相當程度地揭露了這首詩的謎底,比如真的有那隻鹿,比如無聲花火的意涵。雖然我個人不是很喜歡把詩的謎底揭露,那可能一開始就殺掉了這首詩最迷人的地方(這也是為何會把這個小點當補充,而不是放在賞析的最前頭);但其中卻有值得玩味之處,一併附記於下:《花火》是北野武暴力美學的代表作。北野武飾演的老警察與他患絕症的妻子進行一場最後的旅行,最終他們到了海邊(於彼大澤),在一片北野武藍的色調裡,他們決定停在這裡(我們停步/牽著手)。當然,此時北野武並沒有放一隻鹿跑出來。但這樣的電影為何會讓詩人想起先前在森林裡與鹿對望良久的神秘體驗呢?我個人私心的猜想,或許是因為久石讓的音樂吧。久石讓是這兩位風格迥異的導演為數不多的共通點。唯有在他那宛如童話般的旋律裡,短暫如花火的生命與森林裡的動物神才得以聯繫在一起,而這首〈有鹿〉也在如此幽微的聯繫下,奇妙地成立了。不妨試試看配著《花火》的電影原聲帶一起閱讀這首詩,或許會有不同的感受。https://www.youtube.com/watch?v=GiRIHnxZV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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