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細雨是昨日的輕嘆
月光是漂流的憂傷
你蒼茫的背影
就是望不穿的森林
當斑駁的記憶
隨時間發酵
我離去的樹影,能否開出
一朵木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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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李桂媚(1982-),彰化縣人,中國文化大學印刷傳播學系工學士,國立臺北教育大學台灣文化研究所文學碩士,現為《吹鼓吹詩論壇》主編。
因為還沒想到合適的筆名,只好先用本名走跳江湖,所有關於詩人向陽的事她都知道,立志要為向陽寫傳。
曾獲教育部閩客語文學獎閩南語縣代詩社會組第二名,著有報導文學集《詩人本事》、詩集《自然有詩》、論文集《色彩‧符號‧圖象的詩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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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右京賞析
我們是否想過:自己一生中看過幾次月光?
若是雙十年華的女人,住在每夜都風清月白的地區,並且每夜都出門賞月,那麼她看見月光的次數,可以多達7300次。
或許數這個太無聊,那我換個問法:在你看過的月光中,最刻骨銘心的是哪一次?
如果月只是月,只是尋常景象,難怪你一次都說不出,那只是數千次相同景致。
我們也淋過許多細雨,迎過許多晚風,烤過許多日光……但我們能不能挖掘她們的其他面相,使其觸動心靈,留存於記憶中呢?可以的,詩人李桂媚透過詩的冶煉,將青春的璀璨,以詩句封存於自然景物中。
對詩人來說,細雨可以不只是雨,月光可以不只是光,雨聲輕彈如輕嘆,月光微映如微悵,青春的敏感心靈,使景如情懷,情懷如景。而詩人以「若A為B,C就為D」的語句,為惆悵的回憶打造了變化的語境。「細雨是昨日的輕嘆」、「月光是漂流的憂傷」這兩句先成立,接著促成後面「你蒼茫的背影,就是望不穿的森林」的思維。三句暗喻,逐漸導向青春的錯失。
第一段這種怎麼望都望不穿的感覺,讓人聯想到唐末溫庭筠〈望江南〉:「梳洗罷,獨倚望江樓。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溫庭筠看帆皆不是,李桂媚望影望不穿;溫庭筠讓帆影只剩讓人斷腸的斜暉;李桂媚用背影搭配輕嘆與憂傷的月光細雨。用詞取景不同,但都能在景中鑄情,使景非比尋常,而成為青春的註腳。
第二段記憶的「斑駁」點出了時間遠去的痕跡,隨著韶光的荏苒,青春也在蒸散著,「發酵」使記憶發生性質的變化:不是淡忘了,不是記得了,而是重新思索,探問答案。第一段有「你蒼茫的背影」,第二段有「我離去的樹影」,兩人終究是在青春中別離了(又或者你我實為一人,徒留不被看穿的背影),「影」在此扮演了無法落實的象徵,前面的形容詞從「蒼茫的」到「離去的」,形成漸行漸遠的效果,詩人卻又在結尾問道:如果蒼茫離去,樹影能否開出花?彷彿在探問:青春的邂逅與離別,是否能留下意義?
「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是張九齡的名句,而這種以景喻情的古典手法,不只在古典詩詞存在,也在這首<青春>中開展。月已成了思念的載體。不僅此詩,李桂媚詩集《自然有詩》亦大量以自然景物來形塑詩意。正如這首<青春>以暗喻起始,以轉化作結,自然入詩,自然有情,帶領讀者感受尋常景物被染成一片驚心的獨特情愫。讀完詩,我們對於生命中的景物不再淡漠,它們早已召喚你的悲喜,結合你的經歷,從古到今,有情的人都可臻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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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Sorrow 沙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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