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0月28日 星期四

忐忑 ◎栩栩


 

忐忑 ◎栩栩

 ⠀
念珠深處的
玫瑰,我聽見,一種渴望
 ⠀
濡潤
研磨着手
 ⠀
萬事萬物彼此勾連
親吻着
 ⠀
像虛構的蜂巢
共振,幽閉,多聲部
 ⠀
像一次受難
不可名狀
 ⠀
告訴我。你的名字
然後你可以走開
 ⠀
這小江山,無詔
不得入
 ⠀
 ⠀
-
 ⠀
◎作者簡介
 ⠀
栩栩,1988年生,台南人。耽讀食譜與生花傳書,關注美和苦難。曾獲台積電青年學生文學獎等。詩作散見於《同在一個屋簷下:同志詩選》、《我現在沒有時間了:反勞基法修惡詩選》等選集。
 ⠀
-
 ⠀
◎小編 #淵智 賞析
 ⠀
  栩栩的短詩並不以「一擊中的」見長。相較於其他短詩的寫作者多愛以反差、哲理去展現詩意,「短」這件事對栩栩的詩語言而言,是一種凝縮、苦鑄,匠人之工,在短中見世界之闊,在勻中見意志之悠長,重現那些縫隙中隱隱閃熠著的詩意與美學。以詩集名「忐忑」此二字而言,此二字便展現出了整本詩集的核心命題「心之上下」:無論萬物變遷之烈,不過歸乎一心上下,一念之動而已。
  回到詩,作為詩集取名來源之詩題,〈忐忑〉整體以工整的二行詩姿態敘寫,二行詩的體例是最能凝縮語意的詩體,並且透過各種跨行、跨段的手段呈現出不同的樣式與氛圍。詩開句
 ⠀
 ⠀念珠深處的
 ⠀玫瑰,我聽見,一種渴望
 ⠀
在「我聽見」之前出現的念珠、玫瑰本質上並無聲響,但詩人卻在其中聽出了「渴望」。而這種「渴望」卻往回勾出了「念珠深處的/玫瑰」之間的聲響,我們不難想像出一串念珠正在被不斷大拇指扣著的畫面,無論是佛偈之所頌或是純為習慣性的動作往復,其實都向我們展現出了聲音之下所隱含的玫瑰:一種言語形而下的渴望。無論這種渴望之所指向,都必然具有玫瑰那樣的姿態,艷麗、盛放。
 ⠀帶著這樣的對某件事物的渴望,我們來到下兩段
 ⠀
 ⠀濡潤
 ⠀研磨着手
 ⠀
 ⠀萬事萬物彼此勾連
 ⠀親吻着
 ⠀
栩栩對於這樣的「渴望」進行了動作的描述,說它在「濡潤/研磨著手」,而這種「濡潤」所帶來的潮溼感,卻聯想到了「親吻」,而這種親吻,是來自「萬事萬物彼此勾連」,而對萬物的聯繫之摸索與想像,便成就了下段的「虛構的蜂巢」:
 ⠀
 ⠀像虛構的蜂巢
 ⠀共振,幽閉,多聲部
 ⠀
栩栩對於萬物之間勾連的想像就如同蜂巢一樣。在幾何學上,構成蜂巢的六角形最自然的基本結構,也是能維持最大面積穩固的型態。而這樣的形態也使得萬物想像的邊界得以延伸至無限,因此一小塊一小塊的蜂室雖然各自封閉、卻也能在緊密的串連中共振,形成一多聲部的蜂巢。以此喻體萬物所形築出的世界,自然是再適合不過。但正因那些幽微互相共振,其複雜性也就不言而喻。因此栩栩寫下了下兩句:「像一次受難/不可名狀」,複雜性的形容「不可名狀」,並以「受難」為喻。人歷史上的諸般劫難往往來自複雜的歷史因素,資源、地位、權力,這些地位、面向的落差,便使得一部分人的受難顯得如此冤枉、卻又成為歷史的不可必然。從有電影、文學這些藝術載體開始,我們便能體會到,人對於「受難」此事,永遠包涵著複雜的、多重的想像。而以「受難」為喻,更顯得這首〈忐忑〉詩中所指向的世界,是除了自然萬物,更回到了社會、回到了人類生活的現實從心而思索。
  但即便如此,對詩人而言,這些經過詩人之眼、心而落至筆下的萬物,依然有其尊嚴與神聖性,最後兩段:
 ⠀
 ⠀告訴我。你的名字
 ⠀然後你可以走開
 ⠀
 ⠀這小江山,無詔
 ⠀不得入
 ⠀
便呈現了這樣的情境,告訴我你的名字,讓我認識你,然後你便可以走開,如此女王般的諭示,卻呈現了詩人對自己創作意識的崇高。而這樣的崇高,也使得詩人對自己的「心之上下」做出了註解:「這小江山,無詔/不得入」
 ⠀
 ⠀
-

 ⠀
朗讀|栩栩
剪輯|林宇軒
攝影|辛品嫺
場地|浮光書店
贊助|國藝會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