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與血 ◎Antonio Antonio
1.
魔術師從手帕裡變出一朵玫瑰
這個遊戲裏的血和愛都讓你不舒服
賭輸的撲克牌能否贏回來
穿著性感的女荷官正催你下注
周遭陌生臉孔,陷入流沙
你驚悚,瀰漫未曾有過的恐慌
你想去附近墳墓獻花
魔術師還有一頂黑色大禮帽
你會在哪裡被擊倒?
誰的臉又會從彈簧沙門後探出頭來
説:把車子直接撞在電線桿上真該死
真該死,魔術師從手帕裡變出一朵玫瑰花
2.
明天你必需到庭上呈訴,馬車在街上狂奔,散落的金錢究竟都到哪裡去了。
蘇格蘭場的警桿一捧打在肩上
沒學會逃脫大師的技法
你在自己的馬戲裡翻滾
這城市醒來太早
這城市睡著太晚
牆壁塗鴉裡畫的騎馬軍官掏出短銃
轉身瞄準地道另一端,擊斃
流浪漢遺留的藏身睡具。
西敏寺響起一唱一答的詩班:
那最深的惡是你的旨意嗎?
3.
遠處燈塔上傳來的亮光像封信
沒有方向蠕動著看不懂的字句
綠色甲蟲在糞土中尋找重生,爬過
死亡的白鴿
蝴蝶停在骷髏頭上,陽光漲開紅點粉翅
你張開雙手蒼白得像隻未蛻化的蛾
夢的深層是貪婪的父親和虛榮鬱躁的母親
他們必定疏散了整個樓層的客人
理由是水管漏水或空調故障之類
旅館主事領著檢察官進來
說:真悲哀呀,這樣死去
真悲哀,魔術師從手帕裡變出一朵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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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Antonio Antonio,本名黃重佑。半退休牙醫師,老人,兒女獨立後突然想寫詩;本只想淺嚐即止的時間之書,不料卻一飲而盡,用湖水沾筆的,洛陽橋醉臥不第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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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宇軒賞析
小編在讀這首詩時,不得不佩服詩人憑空建構出調性如此統一、令人神往的世界觀。
詩行間的邏輯非常跳躍,卻又能夠接續並開啟更多可能,所以需要不斷不斷地反覆咀嚼。以「魔術師還有一頂黑色大禮帽/你會在哪裡被擊倒?」為例,魔術師本是給出觀眾驚喜的,為何會「擊倒自己」?若單讀這兩句,即可以發現詩人給予了讀者非常有趣的解讀空間;在解讀之外,不顯刻意的押韻與詞彙迴返複沓的音樂性,是全詩異國情調之外的亮點,在形式與內容結合的完整度上可以說是非常成功的。
在「牆壁塗鴉裡畫的騎馬軍官掏出短銃/轉身瞄準地道另一端,擊斃/流浪漢遺留的藏身睡具。」一節中,詩人透過超現實的狂想嫻熟而精準地表現出巨大的張力,短短三行即呈現出艾德.席恩提出之文化三層次的衝突:器物(短銃與睡具)、制度(軍官階級與底層流浪漢)與理念(攸關生死的擊斃與放棄的遺留),同時營造出文字背後寬廣的時間與空間,非常精彩。
全詩以三組組詩的形式呈現,既可以分開閱讀,也能夠延續情境,間接寫出了人與人互動的微妙關係。詩人以人滿為患的城市作為貫串全詩的場景,其中所發生的種種故事就像是一場場牌局,我們將人生攤在彼此眼中下注——不到最後一刻,誰也無法知道這次的賭局是「交出」還是「交換」。
當魔術開始,魔術師從手帕裡變出了一朵玫瑰花。他也只能變出玫瑰花,好像再也沒有什麼能夠期待的了。詩中的心境情緒大多不直述,而是由動作或想法來進行象徵的連結,比如「你想去附近墳墓獻花」、「你在自己的馬戲團翻滾」,讀者因而能夠從一層層的解讀中,拆解出背後更深層的意涵。
三組詩的結尾皆收束得宜,不會因為魔幻而廣大的想像而拉不回來,在詩行的書寫上也非常率真,不會因為詞藻而影響搭建出的情節。究竟詩中的「賭」還能夠驚心動魄至什麼地步?詩中的悲哀能夠多麼深刻?歡迎留言和我們分享你的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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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編輯:@arteditor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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