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11日 星期三

徒勞的病 ◎鄭聖勳


徒勞的病 ◎鄭聖勳
 
眼睛很痛
關節很痛
鼻子竄出熱菸
說話變得好輕
 
好像又更想念更想念你,
好像我生病了
麥克風靠緊嘴邊
又細又軟的呢喃
嘹亮地迴盪在教室裡
九十幾個人面前
我發出了性感到令自己臉紅的聲音
 
沒有學生在睡覺
連正裝監視的督導
都不筆記
 
又羞又氣的漲紅了臉
說不完話
輕輕喘氣
很多話都
「嗯⋯⋯⋯⋯⋯⋯⋯⋯
講一講都
「嗯⋯⋯⋯⋯⋯⋯⋯⋯
 
下課後終於看到你了。
你問我有沒有好一點
「看到你就好多了」
「唉,不是要說這個!」
 
白白叫春了三個小時
卻一聲嬌喘都沒有讓你聽到
不過少女不會放棄
 
回到公寓後想藉著聊天叫給你聽
但看到你之後真的就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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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鄭聖勳(1978-2016
 
出生於台灣彰化,清華大學中國文學系博士。美術編輯,文學與文化研究學者,詩人。熱愛動漫和音樂,往復於古典文學與當代流行文化,投身憂鬱理論和情感研究,喜歡唱歌、游泳、創作。著有詩集《少女詩篇》(角立,2015),合著《明星》(蜃樓,2012),文化評論與散文作品散見香港《字花》雜誌和《明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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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Cookie Monster賞析:
 
身體總是體現出慾望的龐大,像是為愛情而相思成疾,在中國古典文學中,早已是屢見不鮮的主題。像是蘇軾的「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李商隱的「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都展現了一種耗費氣力,賭上生命的思念力道。
 
相較於這樣的「用力」,這首詩呈現的思念似乎有了不同的表現方式。首段敘述者先描述身體的症狀,並點出自己:「說話變得好輕」。到了次段,我們可以清楚的理解敘述者此刻正在一個課堂上講課,而這樣「又細又軟的呢喃」透過麥克風,將個人的思念擴散到公領域,一內一外的張力,呈現出另一種思念的龐大。
 
接下來,作者藉由描述學生與督導的專心,對比自己的不專心與不能專心。在這裡我們值得注意的,並不是敘述者是否真的在課堂上發出嬌喘,而應該關注敘述者如何藉由生病,連結起思念與思春的焦慮,並強調生病與思念同樣都是身體無法控制,而且令人難以忍受。
 
緩解思念的解藥,正是「你」的出現。相較於敘述者思念的焦慮,對方似乎更加務實。因此敘述者說:「白白叫春了三個小時/卻一聲嬌喘都沒有讓你聽到」敘述者的高度焦慮與思念,在傳達的功能上似乎是無效的。但在結尾,敘述者就算見到了對方,還是想要「回到公寓後想藉著聊天叫給你聽」。前面思念的焦慮已經緩解,這裡的呢喃/喘氣/叫聲更像是一種身體的撩撥。因此我們可以總結作者所書寫的「徒勞的病」,除了包含高度焦慮的思念情感,更呈現出思春與生病的不能自已。詩題也讓人反思,或許思念與病本身就沒有目的,只不過是身體投射的慾望或呼告一種,這與對方是否接受思念/愛慕也毫無關係。而這樣如此輕易被治癒,卻無法根治的病症,也體現出敘述者對愛的高度焦慮與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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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編、圖片來源:靖涵 https://www.instagram.com/c__nh_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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