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年輕的西班牙 ◎安東尼奧．馬查多（趙振江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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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謊言和無恥的年代。
整個西班牙，醉生夢死，遍體鱗傷，
憔悴貧窮，為了使我們的手
觸摸不到傷痕，披上了狂歡節的盛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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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昨日；我們幾乎還是少年；
惡劣的年代，孕育著悲慘的預言，
那時我們想憑空編織一個夢想，
當大海已入睡，對海難習以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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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將那破舊的帆船丟在海港，
乘著一艘金色的船隻遠航，
深入遠海，從不想靠岸，
揚帆，拋錨，駕馭著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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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一縷霞光想照進我們的夢想――
那被戰勝、不光彩世紀的遺產
正在遠去――與我們的混濁
作戰的是神聖的思想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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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每個人都在繼續他的瘋狂之旅；
舞動雙臂，彰顯著他的勇氣；
卸下宛如明鏡的盔甲，
並說：「今天倒楣，但明天……屬於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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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的明天即今日……整個西班牙，
身披著狂歡節那骯髒的鑲金嵌銀的服裝，
我們的西班牙仍是：醉生夢死，貧窮憔悴；
但今天的苦酒正是他的血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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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年輕的青年時代，
如果你的意志來自更高的山峰
你將甘冒風險、透明的風險，奔向那神聖之光，
它像鑽石一樣純潔，像鑽石一樣晶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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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安東尼奧．馬查多（Antonio Machado），西班牙著名詩人，「九八年代」代表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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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查多的詩作以土地、自然、愛情為主題，他用語言釀造甜蜜的風暴，以歌唱輕吟古老的愛情。詩集《孤獨、長廊及其他詩篇》中馬查多深刻地揭示了自己的內心世界，通過與自然景物的對話，投射出自己的精神追求。在《卡斯蒂利亞的田野》中，詩人對卡斯蒂利亞乃至整個西班牙的過去、現在和將來進行了一系列的反思。再版後更增加了詩人對亡妻深情悼念的詩篇。《新歌集》則是最後一本詩集，其中的詩篇或深刻，或幽默，或平淡，或神秘，都包含了詩人的人生感悟和哲學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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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查多與魯本．達里歐、洛爾迦共同創造了20世紀西語詩歌的第一個高潮。馬查多1939年2月在法國去世後，其作品被佛朗哥獨裁政權所禁，但在熱愛他的西班牙民眾當中卻一直流傳。諾貝爾文學獎詩人布羅茨基認為安東尼奧．馬查多是20世紀最重要的西班牙語詩人。
（參考自《卡斯蒂利亞的田野：馬查多詩選》介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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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 #陳這 賞析
我認為閱讀〈獻給年輕的西班牙〉時不可忽略的要素之一乃詩中所呈現，對於歷史、時間的循 環式理解：生命的再生與回歸是詩的主軸，而馬查多又將個人有機之生命與國家的歷史進程 重疊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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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兩節以針對過去特定時間的「Fue」開頭（本次譯文作「那是」），第一節以整個西班牙的角度 切入，陳述那個年代的不堪以及集體對那種不堪的掩飾；第二節指出那種不堪同時也是屬於 諸多少年的。第二節同時也引入「大海」的空間，在加勒比海、太平洋等島嶼殖民地的書寫脈絡 中，大海常常既是生計來源，又是殖民者施加剝削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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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馬查多筆下，大海更接近某種探索的通道、帝國向遠方投射力量的途徑。第三節提到破舊的 帆船（la galera)與金色船隻，西班牙帝國過往的榮耀透過橫越大洋的風力船隻達成，但是到了 那個年代已經是某種必須被放下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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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查多在第三節首次提及未來，未來的遠航不同於過往，「深入遠洋，從不想靠岸」，在此或許 可以理解為不再將大海視為向另一片陸地投射力量的途徑。第四節呼應第三節的遠航，隨著 航行不光彩的過往也將遠去，而達成這種遠航的將是思想：「與我們的混濁／作戰的是神聖的 思想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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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將視角放在持續瘋狂之旅的個人，在盔甲（想想西班牙征服者的身影）之下的人寄希望 於明日。第六節再次看到當前的，即將過去的衰敗的西班牙，但是當前的苦難將帶來新生命 （「但今天的苦酒正是他的血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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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節來到更高的峰頂，那是一個新的高潮，所謂「最年輕的青年時代」，這個青年時代不存在 於線性時間的過去，而是未來，如同第四節提到的思想的神聖之光將在歷經風險後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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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獻給年輕的西班牙〉中，過去似乎是衰老的，而未來將是新穎有希望的，這種對於時間與歷 史的看法令人聯想到諾思洛普·弗萊(Northrop Frye）曾整理出的文學與神話原型，同樣是屬於 循環、不斷再現如同四季的體系：春天的神話是英雄的初生與黑暗的落敗，是狂想曲、浪漫主 義詩歌的原型；夏季的神話是英雄之勝利、成神或是婚姻，是田園詩、牧歌與喜劇的原型；秋季 的神話是英雄之死亡、犧牲或孤立，是輓歌與悲劇的原型；冬季的神話是英雄之落敗，混沌的 歸來與大洪水，是所有諷刺體裁的原型。（若對這種文學變遷理論感興趣，不彷參考宋澤萊先 生的《台灣文學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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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詩呈現的對於時代之理解接或許近於冬末春初的時節吧，本詩雖然不長，卻仍然呈現出一 種螺旋上升的結構，比如對於西班牙的醉生夢死，從對於其虛偽的嘲諷走向更高的屬於青年 的峰頂。這種對於歷史的理解，呈現出馬查多對於自身時代、以及其同代人在歷史中角色的思 索，也預告著被後人視為「白銀時代」的這一文學風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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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霧瑀未晞 @wuyu_odori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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