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辜 ◎吳浩瑋

 

無辜　◎吳浩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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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太晚回家的一天

狗在叫，爸媽在老，房間一定很寂寞吧

鏡子呢？鏡子會受傷

都是我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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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都是我，撕開微波食品的封膜

苟且地解決晚餐

吞維他命，我在喝水時慢慢變小

鋼琴在沉默，雨在痛

火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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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缸在我洗澡時

一起變得溫熱

日子在新，名字在舊

時間跟熱水在傲慢，經過我的身體

彷彿我的身體還乾淨——吹完頭髮後

把乳液跟能擦的都往臉上抹了

想把我打開的人

還是一個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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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太晚回家的一天

明明躺在床上

身體卻像是卡在玄關

頭髮在長，一月安靜且燙

且平常，一月在明亮

手臂上的美工刀，嘴裡的菸

其實都是同一種意思：要嘛死掉要嘛

別像個太健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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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太晚回家的一天

我拎著蛋糕

單手轉開門、寫信，眼睛在迷宮

時間在鑰匙，指節上

塑膠提袋的勒痕在淺

我會活到現在，我想

都是我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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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慶祝自己的生日

一邊把碗盤洗好

什麼都在歌唱

什麼都在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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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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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浩瑋，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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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 #天祐 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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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浩瑋的詩作以極其日常的意象作為其特色。這樣的意象擇取也與他許多書寫的主題相符：細膩、甚至可以說是瑣碎、纖細的情緒。在句法上，充沛的口語性與果決、具有速度感的換行也可以視作其特點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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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這首詩上，那種自語式的呢喃感也在作者的文字中充沛的被營造。一個年輕人，可能因為上班、上學而拖晚了回家的時間。一個人轉開門把，寫信、機械性的進食、洗澡、塗抹乳液，這些例行公事完成後再一個人的躺在床上。「又是太晚回家的一天」分別出現在一、三、四節的開頭，而作為讀者並不能輕易地區分出這到底是三天又或是一天。正因為每天的例行公事過分相似，因為日子過分機械化所以一切混雜在了一起。這樣形貌模糊的感覺，或許是作者想傳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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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絕望的體現除了「日子毫無分別」外，也可以在「我會活到現在，我想／都是我害的」這句最直白的表現出來。日子不斷經過、煥新，可是我不斷衰頹、變小，而鋼琴回以沉默、雨在痛、火在哭。這絕望也衍生出的憂鬱我們也能在「要嘛死掉要嘛／別像個太健康的人」，所以敘述者擇取以自傷的道路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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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傷不光是物理層面，心理上也可見到。最令人難過之處可以說是最後一節「一邊慶祝自己的生日／一邊把碗洗好／甚麼都在歌唱／甚麼都在安靜」，敘述者嘴裡唱的或許不是生日快樂歌，而是一曲為自己生活的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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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似的主題、文字風格上，蕭詒徽林榮三文學獎的得獎作品〈乘客〉也有很出色的表現。讀者也可將兩者進行對讀，更深入的思索日常、都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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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客〉：https://art.ltn.com.tw/article/paper/13312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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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和攝影來源：李昱賢 https://www.instagram.com/ahhsien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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